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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见你想射这盏灯来着。我表弟扫了你的兴，我替他赔罪。”
陈夫人长叹了一声，摸了摸女儿娇嫩的脸，“这两年也是苦了你了。若不是咱们家出了那样的事，凭着家世和你的聪慧容貌，什么样的好郎君嫁不成？”
箭精准地穿过铜环。
丹菲还能说什么，只得笑道：“我也不必和不相干的人置气。”
丹菲本就被崔景钰刺|激出了好胜之心，不用刘玉锦再鼓动，随即搭箭拉弓，一箭就把第二盏灯射下。
他当自己是亲人，还是……
丹菲抄手，好整以暇地看着。
这一箭干脆利落，力度也拿捏得恰到好处，可见此人也并不全是个纨绔花架子。
冤家路窄！丹菲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听不懂官话？”
“昨日他手下侍卫还打伤了刘家奴仆。这些是赔礼。”段义云递过来一个大盒子，并一包钱，“盒子里是药。这些钱，给那些奴仆买酒喝吧。”
人群里霎时爆发出轰然喝彩之声！
那棵树少说有三丈来高，树顶处光照不及，又有夜风吹拂，三盏花灯悬挂在树顶不住摇晃，可不容易射中。
“他还称你小郎呢。他不知道你是女儿？”
丹菲下意识回了一个笑，随意想起自己正穿着男装，又有些尴尬。
段宁江笑道：“听说白鹿是草原鹿神，见白鹿者得祥瑞。”
丹菲嗤笑，“京城里的娘子多妩媚温柔，我打包票，他活了二十来岁，还第一次见到我这么泼悍的女人呢。”
两个女孩嘻嘻哈哈地说笑着，朝刘家侧门走去。
忽然一声嘹亮的号角吹响，继而无数号角声跟上，响声震彻云霄，惊飞了归林的寒鸟。火把一个接着一个点亮，宛如一条巨大的火龙苏醒。火光蔓延而去，直到街头最大最高的火把在轰然声中熊熊燃烧起来，锣鼓声响，热闹的节日正式开始。
“不知我们俩什么时候能牵着情郎的手，这样游灯市。”刘玉锦忽然感叹。
“阿娘。”丹菲强笑道，“事已至此，还说什么假若？段郎是将军的嫡长子，我……我如今不过是个普通的民女。我们门不当户不对，我从没妄想过什么。娘也不要老提当年了。与其总缅怀着过去，不如去多想想将来。不是么？”
“你看中那纨绔子了？”
一个倨傲的男声答道：“不过射一盏灯，如囊中取物般简单。”
“表兄，你可有把握射得中？”段宁江的声音传来。
“才不呢！”刘玉锦忙道，“他欺负你，就不是好人。我同他不共戴天！”
众人喝彩。
老板摸着胡子笑道：“树顶最高处的三盏花灯可是今日头筹，至今还未有人射下来呢。郎君可要一试？”
“那你可要瞪大眼睛了。”丹菲打趣，“我该给你买一盏最亮的花灯，让你在街上好生照一照那些郎君们的脸，别对着个大麻子一见钟情了。”
“咦，那不是……”
弓弦和鸣，两支箭同时射出，带着微光，朝着最后一盏花灯而去。
“倒是可惜了那最后一盏灯。”刘玉锦道，“若没有那个人添乱，你定能射中的。”
“阿菲，你也选一盏灯吧。”刘玉锦道。
“阿锦告诉您了？”丹菲愣了一下，“他知道了他表弟伤了我们家奴仆的事，送了些药和钱过来，赔礼道歉。我们也没说别的了……”
刘玉锦笑嘻嘻地推了推丹菲，带着婢女溜进了门里。
崔景钰皱着好看的眉，又朝丹菲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
丹菲觉得好笑，“你这般想嫁人，我回去同郭夫人说就是。让夫人早些给你找个夫君，把你打发出门，我也省了许多烦恼。”
“我一直这身打扮，这几日有些风寒，嗓子也哑着。他要知道我是女人，怕要被吓坏。”
“为什么？”
段义云在一旁看了许久，这时才走过，摸了摸段宁江的头，“阿江累不累？景钰，你说的刘家人就是她？”
“小郎和个娘们儿似的，可拉得开弓？”旁人见丹菲清秀，不免嘲弄。
看客们不禁一阵唏嘘。
街上行人川流不息。边关胡汉混杂，民风开放，有情人皆牵着手同行，并不避讳。刘玉锦乱窜，冲散了情侣，引来斥责。丹菲匆匆将刘玉锦拉走。
别家不过套个铁环，唯独他家要拉弓射箭，别出新意，倒引得不少客人前来尝试，于是生意极好。
崔景钰脸色一沉，“你说什么？”
陈夫人推开了房门，“回来了？冷不？先进屋喝一碗姜茶吧。”
只听弓弦铮地一声响，羽箭直射而去。玉兔灯一晃，铜铃脆响。
段义云松了口气，“其实他心肠极好的，就是年轻气盛，有些目中无人。只是若能入他的眼，他倒会是个极义气、极热情的好友。”
白鹿灯上用朱砂点着一双眼睛，用蓝彩绘出花纹，极精美可爱。丹菲爱不释手，嫣然一笑，眼眸被灯火映得明亮如秋水般。
他竟然为自己射了灯？
“阿菲，我要那个玉兔灯！”刘玉锦扯着丹菲的袖子，“就是树梢上的那个！你帮我射下来呀。”
段义云赔笑，“我这表弟生长在钟鸣鼎食之家，又备受长辈宠爱，难免有些心高气傲，其实心眼并不坏。他主动求我替他来送礼，已是十分难得。他这人颇好面子，估计当时拉不下架子，才硬撑着不肯道歉。阿菲你度量大，不必和他计较。”
段义云温柔地凝视着她俊秀的笑颜，“我觉得这白鹿灯特别衬你呢。白鹿是祥瑞之兽，保佑你今后平平安安，幸福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