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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菲知道他这就已经是在夸奖自己了，莞尔道：“你今日倒是出尽风头。”
安乐、宜国公主，太平长公主，皆艳妆华服，同命妇名媛们凑做一堆，说笑饮酒。
“滚——”太子怒吼，反手将他推得趔趄。
“皇后方才在殿上又当众奚落了太子。”崔景钰低声道。
“是我失言了。”丹菲道。
丹菲和李隆基愣愣地转头看他们。崔景钰目光落在两人握着的手上。丹菲忙将手抽了出来，起身退让。太子气冲冲地从她面前奔过，冲进花园之中。
女官催促着，宫婢们列队，簇拥着皇后鸾驾，朝麟德殿而去。
另外一个宫婢道：“听说，崔郎如今高升，和孔家的关系又有所缓和。等崔郎出了孝，就要成婚了呢。”
韦皇后一身盛装，精神奕奕，接受百官命妇们的朝拜，谈笑风生。圣上倒是如往常一样有些无精打采，抿酒看歌舞。
靡靡暖香扑面而来，满场衣香鬓影的贵妇名媛，王孙大臣们，或坐或立，聊天说笑。教坊歌姬舞伎妆容美艳，在厚实的羊绒地毯上翩翩起舞，乐曲轻快悠扬，飘出宫殿，随着波涛晚风传向大明宫的每个角落。
女孩子们一阵散开。丹菲自去韦皇后身边候着。司酒的宫婢一人手执一个长嘴莲纹铜酒壶，鱼贯而出，款款走到殿中，依次为宾客斟酒。
李隆基倏然伸手扣住她，拉她坐下，“你……再陪我坐坐。”
崔景钰不以为然，“我精通多国语言，被委以重任，不是理所当然？”
丹菲轻声叹，“她若还活着，会是个极好的阿姊。我现在依旧记得，她牵着我的手，同我去院子里摘花，戴在我头上。”
“我当时还不大记事，只知道阿姊病了，大人不让我去见她。过了几日，耶娘哭泣，乳母同我说她去了。因为是天花恶疾，她又是个早夭的幼童，家里将她匆匆下葬。我连她最后一面也没见着。”
“都消消气。”李隆基拉过太子，“随我喝酒去。我们把阿简他们也叫上……”
崔景钰面色铁青，周身散发出一股冰霜之气。
一盘盘精美的菜食被端了上来，烩炙得滋滋作响的羊腿肉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乳白浓香的汤面上漂着翠绿的菜叶。
“有道理……”李隆基哑声呢喃。
随着殿中鼓乐，宫婢们踏入殿内，瞬间步入一个新的天地。
丹菲很替李隆基难过，道：“事情已经过去，多想无益。”
“知道了。”丹菲走了两步，又转过身，“崔景钰。”
殿中声乐阵阵传来，夜凉如水，两人坐在台阶上，一时无言。
“你有何资格指点我？”太子指着崔景钰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也无非是韦家一条新来的狗！什么下贱货色，攀着安乐的裙带的猢狲。你这等卑劣小人也配对我说教？”
崔景钰声音冷硬道：“正是因为她不堪用，我才启用了你。待到你能正式独当一面，她便可以退下了。”
丹菲心道也许贺兰奴儿并不想回老家嫁人呢，不过这是崔景钰的烦恼了。
“哎呀，真是羡慕孔女郎呀！”
“惜取眼前人……”李隆基，目光幽深地望着她。
此时日光稍微西斜，麟德殿内已点起了铜灯，灯火璀璨，金碧辉煌。
丹菲松了口气。
李隆基抹了一把脸，起身道：“这又是怎么了？”
“你该回去了。”崔景钰朝大殿望了一眼，“你最近迁升的劲头很猛，这是好事。只是凡事要适度，不论在何处，太惹人注目了，都非好事。”
两人大概都想到了这一处，齐声叹气。完了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奈只色，气氛随之缓和了下来。
丹菲轻笑，“谢谢你。”
丹菲捧着酒壶从殿外的宫廊上走过，忽然有人唤道：“喂，过来给我斟酒！”
李隆基苦笑，“不好的都已经过去了。将来如何，还不知道。”
“我会将她接出宫，送她归乡。”
卫佳音比丹菲运气好，一来就能上殿服侍，专门负责打扇。一连几天过去，丹菲和她相安无事，私下也并不交流。
少女宫装精致，眉目如画，秀美脱俗，脸上透露出一股充沛的灵气。
在场的命妇贵女们纷纷侧目，春光四溢。
若父母还在世，看她做如此端庄优美的仕女打扮，定会很开心吧。
“不是。你是这样的人。我只是以为你会把她调离含凉殿，打发到别的殿去。”
丹菲想扶他，又无从下手，只好在他身边坐下，“宫宴才刚开始呢，您怎么就已喝成这样了？酒消愁不过一时，酒醒了后反而更难受。”
丹菲只得慢吞吞地走了出来。崔景钰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丹菲听这嗓音有几分熟悉，寻了过去。就见宫廊的台阶上，一个男人背倚着宫柱而坐，手握玉杯，一个空酒壶倒在脚下。
“简直欺人太甚！”太子突然狂怒地冲出大殿。
李隆基哑然失笑，“你这说法，倒是新奇。”
丹菲柔声道：“人生不怕苦短，就怕苦长，总有数不清的困苦悲伤等着咱们去克服。郡王位高权重，又有亲人在身边，荣华富贵尽有。大概是老天爷见您太好，才给您一些苦难的吧。这里凉，郡王还是进殿去吧。您的侍人呢？我去将他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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