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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啊,你王阿姨是放下心来了。”老妈挺高兴的,“你说我们送什么的好?光是封红包不够意思嘛。”我不坏好意地冷笑:“结婚礼物,那还不容易。我们谢家祖上传下来的春宫图卷,拓一份送过去最合适。”
这年的夏天出奇的炎热,一向清凉的海边小城摇身变做长江边的火炉。家里诊所生意很好,络绎不绝都是中暑人。老爸乐善好施,效仿古代贤者,在诊所门口免费分发降暑的药茶。
“那你还要怎么样?”
什么啊?“你该说,最想念的是李嫣姐。”张子越好笑:“我想念她,对我们被困电梯有什么用?”我说:“你这人真不浪漫,她看上你哪点?”他说:“我怎么知道。这问题只有女孩子才喜欢问。”我鼓足勇气,问:“当初是什么让你下定决心要结婚的?”张子越想了想,说:“年纪不小了,希望组建一个家庭。”“仅此而已?”
我抹着泪水,大舌头道:“不是模特,是在广告公司做事。”
“谢家百年名声,我看就要败在你手里。”母亲大人怒瞪我。
“有几个人在里面?都还好吗?”张子越清了清喉咙,说:“这里有两个人,目前都还好。”我在旁边嚷嚷:“快把我们弄出去,这里热死了!”“等着!机器坏了,正在抢修。”
“喂!喂!”对讲机里突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把我们两个都吓了一跳。
张子越开口:“你最近好像有什么心事,老是若有所思的。”
我语无伦次:“我刚才……太热了,热晕头了……”张子越笑道:“珉珉,你干吗那么紧张?我只是下班路过,拿点感冒药,顺便接你回家。”
谢家是中医世家,传到我们这两辈,也有叔伯堂兄学西医。我爸坐镇爷爷传下来的诊所,从我出生那年开始,也有二十一年了。
我说完,迎上他的目光,对他一笑。当然那不是色若春晓的一笑。张子越眼睛里闪动着我所不了解的光芒,不知道我说的哪一句话让他动容。他斟酌半晌,慢慢舒展开眉头,说:“珉珉,其实……”
我学医,奉行中庸之道,凡事做到七分好,便自我满足了。头名人人争,不缺我一个,人家有甘愿做绿叶来衬托鲜花的牺牲精神。
张子越忽然问我:“珉珉呢?你都快大三了,也该找一个男朋友了。”我脸红,很不自在:“现在还不想。”“怎么?难道是有喜欢的人了?”我摇头,想想不对,又点头,再想想还是不对,又摇头。
诊所离家近,我们俩慢慢走。路灯点亮,将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世界那么大,我们就像两个小孩。那一刻我真希望时间和空间能这么无限延伸下去,直到世界尽头。
咱家没儿子,我就是苦力,每天站在门口一边烧水煮茶,一边向游客、路人以及乞丐发放降温神茶。这份工作虽然很高大,但是我的形象却很渺小。有小男孩对妈妈说:“为什么乞丐也送我们东西?”我汗流浃背头发蓬乱眼露红光,把他给吓跑了。回去照镜子,把自己也吓了一跳。不知道镜子里蓬头垢面、一脸幽怨的女鬼到底是谁?我捧着水胡乱洗了一把脸,把头发扎起来,深呼吸。“打起精神来,谢怀珉。你不难看,也算能干,还是有很多男人以能娶到你这样的老婆为目标而奋斗的。让张子越成为过去吧。”我推开洗手间的门。张子越带笑的脸跃入我的眼帘。我浑身寒毛倒立。刚才的话他听到了?那还了得?天杀的,站哪里不好,干吗站在厕所门口?
总而言之,我失恋了。偏偏放暑假,我除了家里无处可待,还得天天强颜欢笑。晚上关了灯,泪水在黑暗里流。初恋的甜蜜和苦涩只有自己知道。我无数次期望着突然有一天,张子越敲开我家的门,对我说:“珉珉,我想明白了,我喜欢的人其实是你。”
也许我会去考研究生。女孩子没有出路的时候只有去读书,书山总有路。
要命,坏得真是时候。
“我们这里是b4栋二单元,电梯升到一半卡住了,你们快来看一下。”
我脸上的肌肉都僵住了,好半天挤出一句话:“都已经开学了,恐怕来不了……”
张子越经验老道,立刻按下了所有楼层的键。然后按铃求救。
脚下突然一晃,灯几明几灭,电梯喀啦一声停住了。我和张子越面面相觑。电梯故障?
他温柔优雅,一如往常。我仔细端详,没有看出什么端倪,稍微放下心来。
可是现在张子越要做别人的丈夫了,我的海市蜃楼崩塌,前途一下又变得模糊起来。
飞速下降的过程中,我只感觉张子越紧紧抓着我的手。
我问:“家里谁感冒了?”我熟练地拣好药材包起来。张子越看着我的动作,问我:“珉珉将来毕业,会回来继承这间诊所吗?”“应该会吧。”我说。其实在我少女式的幻想里,我继承了这间诊所,而张子越成了我的丈夫。白天我给病人看病,晚上同他在露台一起看星星。我们并不很富裕,但这样的生活非常温馨。
这位李嫣小姐我见过,可不是王菲和李亚鹏的千金,而是广告界一名精英,白皙漂亮,堪比广告模特,同张子越站一块,人人称道。精英配精英,生下来的孩子就是妖精。张子越肯结婚,张家乐坏了,连我爹妈都跟着高兴,好像嫁的是自己家女儿一样。伤心独我一个人,还不能表示出来。人们都觉得恋爱失败是一种耻辱,由个人综合指数不高导致,其实不知道只是荷尔蒙在作怪。
张子越笑:“怎么那么复杂?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但是还是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