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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走过去握住了爹的手，“老爷，我们夫妻一辈子，要死也要死在一起。”
可是我与他的恩怨，岂是了结二字可以囊括的？
舜华脸色铁青，一股无名火从他眼睛里冒了出来。我不会是戳到他的痛处了吧？
而第二天，朝中传来消息，皇上，抛下了群臣，带着贵妃出逃了。
身后人没有出声，过了片刻，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碰了碰我的手。
即使他也清楚大唐盛世即将一去不返。
娘担忧地问我：“阿眉，你不舒服吗？怎么一头的汗？”
娘突然坚决地说：“你要不走，我也不走。”
“可是那安禄山就要打过来了。”
我似乎又听到了薛晗清朗的声音：“阿眉，你看那花火，多美。”
这个逗留尘世数十载的老者的消失，让我心里莫名的恐惧渐渐明确化。我知道沈家亦有大难要临头了。
娘笑道：“你呀，老不把他当回事。真不知道小晗怎么会喜欢上你的。”
我说：“我是沈眉。”
这时旁边有人说：“听说了吗？皇上封了那个薛晗一个尚书右丞。”
他带我回了山林。
爹说：“那就把阿眉送回老家吧。”
我怯怯地叫他一声：“那个……舜华啊……”
娘担忧地同爹说：“我们要不也离开长安吧。我们回四川老家去，那里还算太平。”
我才吃完油酥糖，转头又看到有人在买茴香扁豆，顿时又惊又喜，一把揪住舜华的袖子，嚷嚷：“薛晗！薛晗！有茴香豆……”
就这个时候，外面放起了烟火。璀璨的火星直冲上夜空，绽放成五彩绚烂的花火。下面的人们发出赞叹的欢呼，将这个夜晚的气氛推向高xdx潮。
千百年已过去，当年弱小的狐狸也已是一代狐王。而净初和玄冥，世世轮回，悲欢离合，渐渐将过去遗忘。仿佛，仿佛天上的一切，只是一个流传着的陌生的故事。
“阿眉！”娘叫我。
他们深深对望，眼里盈着泪水。这是我的爹娘。
我的脸上一片冰凉。
我喘了一口气，朝他走去。
爹娘对望一眼。
我看着他走远，转头对爹说：“爹，他是小人。”
多年前的这样一个夜，薛晗牵着我的手，一起看夜空里的花开花落。我们被热闹的人群拥挤着，他便搂住我。我靠着他，微笑着，抬头看烟花在他头顶绽放。
自从我恢复了一点记忆，舜华对我的态度就变了。虐待，那是再没有了，反而十分关照，不动声色，也无微不至。他说我于他有恩，什么样的恩，让他放弃仙籍，逗留尘世。若我说，那恐怕不止是恩吧。只是，这是我也说不得的。
舜华不是人，他发挥法力，就可以在在人群里穿梭自如，宛如鬼魅，转眼就不见影了。我一介凡人，怎么可能追得上。
那时候我就在想，我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的他？少小无猜？风雨依偎？我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爱他那么深了。
盛夏一个闷热的夜晚，我突然从熟睡中惊醒过来。
城里果真正热闹着，耍龙灯的，唱大戏的，踩高跷的，熙熙攘攘，喜气洋洋。
薛晗离开了我，去支援他二哥和三哥的那一年，是天宝十五年。也就是至德元年。那是让我每次想起，就心如刀割的一年。
爹毅然否决：“弃城而逃，为了顾身家性命，弃国家于不顾。我做不出来！”
舜华听到糖葫芦三个字，表情僵硬了一下，一声长叹。
我惊讶地低下头。那只漂亮的狐狸睁着水晶般的眼睛望着我，那眼里，有着无法言表的关切和疼惜。
狐狸小小地挣扎了一下，然后温顺地伏在了我的怀里。我抚摸着它光滑柔软的毛，感觉到怀里温暖实在的分量，心里多了一分塌实。
我茫然地望着他，还没反应过来。我说：“我只是手滑了一下。”
娘说：“我呀，是早就看出来他的心思了。你自己想想，你这德行，他还对你那么好，为的什么？”
舜华的属下，有时会来朝见。那些多多少少都有好几百年道行的狐狸化做人形，男的俊美潇洒，女的妖娆动人。有时碰上面，他们都会好奇而恭敬地行礼。
我陪着娘在家里祠堂上香，请求祖宗保佑沈家平安。我惊讶地发现，二太公不在了。
爹说：“阿眉，你同你娘回四川老家，我留在京城。”
我继续说：“那只小狐狸来闯天庭，本就是为了盗灵芝草去救母亲性命。终于有一日，它背着净初又去了紫微峰。这次，他被抓住了。按照天庭律例，是要遭受天雷轰顶而死的。可是，净初又闯了刑坛，将它救下，悄悄送他去了凡间。”
我捧着信，贴在心口。外面下着倾盆大雨，风卷着水气刮进空荡荡的厅堂，长安城最后一丝暑气也被带走了。我微微哆嗦着，又觉得高悬着的心慢慢回落了一些。
我忙说：“没事。是天太热了。”
没有了皇帝的长安，成了一座废城。群龙无首的官宦富豪们纷纷举家逃跑，到处都在说，安禄山的叛军就要攻打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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