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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中了!”王黼这时又说话了。
范之进顿时有一种晕头转向的感觉,他本来想憋一个进士然后投靠韩忠彦,再借着韩忠彦的势力碾压武好古的……原来人家武好古是韩忠彦的亲戚啊!他弟弟不仅是韩忠彦的女婿,还是礼部试第六,这名次很高啊!
不过想在黄榜上捉到一个前程似锦的乘龙快婿是很不容易的,因为真正有才名的举人,还没有踏进考场,就已经被人预订了,也只有病病歪歪的大名府解元范之进没有人要了……呃,如果他没有大冬天的去跳漳水,没准也能在科举大比前就捞到一个倒贴的婆娘。
可是范之进不行了,中不中对他而言可是生与死的考验啊!他现在是真正的措大,有家不能回,只能上梁山。现在落了榜,摆在他面前的就只有两条出路,要么去死!要么再上梁山……
而且他们也不是在乱哄哄的墙根底下抄的,而是拿到名录后,在张贴之前抄录下来,等着卖好价钱的——不仅有王黼这样的举子会买,更多的是卖给开封府内有女儿急着想嫁进士的商户的。
在心里面叹了口气,范之文就转回身往外挤了。他的处境可比范之进好多了,对于恢复阳谷义门范的兴趣也不是很大。因为阳谷义门范对他而言,累赘的程度还要远大于利益。
唯一让范之文担心的是,自己如果不能在父亲去世前谋到一个官身,家里的好日子,终是维持不下去的。
在这众多学子中间,如武好文、纪忆这样出身大都市工商之家的,最多也就是一成而已。而出生寒门或是地主之家(包括义门)的儒生,则要占到八成以上。
“还是没有。”王黼又看完了一张。
“谁?”王黼问。
正是因为这种鼓励寒门上进的政策,也造成了北宋官场上寒门或者来自乡村的文官占了相当高的比例。北宋重农抑商(其实和别的朝代相比还不错了)的国策,从某种程度而言,也就来源于此了。
再上梁山可不是被人捉了去的,而是自己上山去做贼的!
与此同时,科举考试所用的儒家经义又是入门比较容易,学习成本比较低的学问。所以高中进士和举人家的财力之间的关系,并不是特别大。大部分义门和地主之家,都能够负担得起子弟去修习儒学。
“恭喜了,茂和兄。”
他家连进士都有了,看来我家的冤情再无昭雪之日了!
黄潜善笑道:“苏黄米蔡中的那个米颠的儿子啊。”
“米友仁是谁?”范之进居然不知道这个名字,他就是个苦读之辈,不大知道书画圈的事情。
很快,五张写满了名字、籍贯、年甲的纸张被递给了王黼。王黼、范之进和黄潜善就寻了个茶楼,要了个小小的包间,然后就一张张展开来看了。
“武好古,礼部试第六!”
“也是啊,有个武进士总比没有的好。”
不过天下的寒门子弟恁般之多,进士才得几人?便是这些年朝廷取士渐宽,一榜进士数量可以多达五百多人,远超大宋开国初期一榜不过十几人甚至几人的状况。可是相应的寒门学子的数量也在大幅增加。现在光是汇聚到开封府的举人,不包括考特奏名进士的老举人,一榜就有五六千人之多。便是今科取士561人,也只有大约一成的中签率!
虽然那些在开封府中有门路的举人,在昨天晚上就知道自己有没有高中进士了,不过汇聚在这座城市中的五六千举人,大部分都是没有什么门路的寒门子弟。
王黼这时“咦”了一声,范之进脸上马上露出了期待的神彩。
这时第一张名单已经被王黼看完了,递给了范之进。范之进接过来后又细细复了一遍,上面果然没有自己的化名范进!而黄潜善则名列第98位。
想到自己只在去死和做贼之间做出选择,范之进忽然感到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噗通一下都翻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而这两科,对于年轻力壮,家里也有点余钱的范之文来说,也不是什么问题啊。
至于能不能中,则是五经靠苦读,文章靠天赋。只要这两样都有了,就有机会到开封府走一遭了。
范之进照例接过来复了一遍,还是没有“范进”。
纪忆虽然觉得自己最近很倒霉,不过在更倒霉的人眼中,他简直就是个明星一般的人物。
大好男儿,又饱读圣贤之书,还生在朗朗乾坤的太平盛世之中,怎么就没有一点谋生的手段,只能去做贼呢?
“这下怎么进得去?”福建来的黄潜善是第一次考科举(他就是能中早中了的典型),所以看见这场面有点发愣。
对于王黼这样家里有钱,自己又是太学上舍生的读书人而言。中不中进士,只是官能做到多大的问题,而不是有没有官做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