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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的复杂程度与处理难度，已经超乎了严嵩的能力，唯东楼小儿可解。
好在不幸之中也有万幸，这股神鬼莫测的贼人，烧了杭州后便回归东海，没有丝毫迟疑。一日之内能取杭州的军队，在众人眼里北上直取苏州、南京才是最可怕的，可这股人走的干脆，心里干净。
当然，皇帝是不可能为此负责的，他从不为任何事负责。
梳理下来，就是胡宗宪一厢情愿请汪直上岸，执法者也理所应当关海寇进牢。
不仅是他个人，他代表的态度也不能为此负责，处斩汪直必须是正确的，所以“报应”二字，大家最多心里想想而已，这件事绝不能解释成“由于错误的处死汪直，招致贼怒，继而失城”。
“无碍，我会辨别。”严世藩俯视着指挥使道，“在我这里，你经历过的，你了解到的，听到的，掌握到的，原封不动说出来，这样首辅才好处理后面的事情。”
“那……”指挥使转望严嵩，“末将如实说？”
那么下面的事，就有学问了。
“帝王无信，东海遭殃！火烧明廷，祭我船主！”
还有很多据说。在这些据说之下，这次攻城更加显得疑点重重。
进了书房，指挥使先后向首辅严嵩，工部尚书严世藩行礼问好。
可这所谓的口号，却并非正大光明。
这个口号通过民间口传与城内大字的形式传到了诸位京官的耳朵里。
指挥使的小心思被一语道破，这位肥胖的独眼果然名不虚传，他再不敢卖乖，只一头跪下：“末将别无所求，只求家人……”
“别急着跪，站好了。”严世藩上前，用脚背顶着指挥使的下巴，轻轻抬起，“说说吧，具体什么情况。”
可谁能预料到，这锅沸水能把杭州淹了？
帝王从未失信，失信的是胡宗宪。
一堆大员在厅中商量来商量去，却都是些废话，他们都在等首辅的态度，而首辅也并非不在宅中，他只是在等儿子的态度。
“生还者的口述，不方便写在军报里的事实，到底有多少人，到底怎么搞的，到底是谁，目的到底是什么。”
杭州官员家眷先行撤离，却被汪东城设伏擒走，唯有参将戚继光的夫人得以逃脱。
严嵩重又进厅，却并未带来众人等待已久的态度，而是召一人进书房，这人是全场唯一不及二品的存在，正是浙江都司指挥使本人。胡宗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位横竖是失杭州的首要罪人了。
攻城用的巨铳从未见过，炮长九尺往上，口径惊人。
所幸的是，首辅从未在这个过程中表达过任何倾向性意见，也并未做明过任何态度，连胡宗宪的面也没见，一切走督察院刑部的程序，这事至少不会牵扯到自家。
据说攻城劫城者皆是汉人。
指挥使淡然道：“末将唯有以死谢罪。”
为首者乃汪直次子汪东城，六尺多高。
严世藩摇头道：“这些都知道，说不知道的。”
如何向皇上禀报这件事，如何对外阐述这件事，后面如何处理这件事。
明面上不能这么解释，更不能让百姓这么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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