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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种悲凉,是费扬古从小便无从摆脱的。
当然,也是旁人无从体会的。
尽管知道她是好心,但他还是忍不住要开口制止,因为他并不想让旁人来打扰他的父母。
费扬古一用力,便轻易甩开了孙之鼎的手。
还有精致的点心、上好的酒菜。
就这样,当费扬古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已被孙之鼎丢到了一家妓院。
将费扬古推上马车,孙之鼎随后也坐了进去,低声交代车夫,很快车子就在大街上奔了起来。费扬古的坐骑便跟在马车一路同行。
“送她回去了?”费扬古以为是自己的近身跟班乌达,随口问道。
费扬古头有些晕得厉害,还未来得及答言,就被孙之鼎用力拽了起来。
“走,跟我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孙之鼎带着费扬古就出了门,外面有孙府的马车在等。
费扬古没说话,甚至都没有回过头。
“我倒十分敬重你的阿玛,作为皇后的亲生父亲,作为董颚氏家族的功勋之臣,只因为娶了一个汉家女子而处处被人奚落,影响仕途不说,连死后也不能归入宗家。他原本有更多的选择,比如只是让母亲当个妾室,或者养在外面,其实当年很多人都是这样做的。可他偏大张旗鼓以三媒六聘之礼隆重将你母亲迎娶进门,还让她当了正牌福晋。他要为此承受多少辱骂与责难?原本他可以葬在宗家的墓地里,可以接受族人的祭奠。只因为族人不让你母亲葬在宗族的墓地里,他为了与你母亲死后同穴,也放弃了归宗的机会,与她一起葬在这儿。这一切,只是因为爱。所以,我真心敬重他。”
费扬古眉头微蹙,正想说些什么,而这,一场春雨不期而至。
南城,西大街,柳荫胡同深处,有一座幽静隐秘的院落。
费扬古盯着孙之鼎,眼中通红:“你以为,我愿意她这样?”
她顽皮地扭过头,甚至摘下昭君帽,仰起头迎着那雨滴:“多好!万物等了一冬,就渴望春雨的滋润,如同我一样,也渴望你的甘霖。”
孙之鼎挑了挑眉,刚要说话,只见费扬古从荷包里拿出一锭银子丢给小伙计:“出去。”
片刻之后,费扬古全身浸泡在温泉水中,在池边已然七七八八放了好几个空酒瓶。这时候的感觉才是好,温泉水除去他身体从里到外的寒意,而美酒则减轻了他与生俱来的失意与痛苦。靠在池壁上,他闭着眼睛,仿佛已经睡着。
“我也不需要。”他依旧冷冷的,如千年寒冰。
“你在这里,我怎么舍得回去?”她的声音越发好听,柔柔的,尽是娇媚。
只可惜,他真的不需要。
每到这个时候,都是他最难过的时候。
由于娘亲汉人的血缘,父母死后没有入宗族的墓地,甚至连牌位也没有摆放在祠堂内受人祭祀。只是在这郊外,在他们自己的庄园一隅,孤零零地饱经风雪侵蚀。除了自己这个儿子,恐怕这世上再没有人会记得他们。
过了一会儿,有人推门而入,又把门悄悄带上,一步一步走近他。
灰青色的暗纹袍服外披了件黑色的氅衣,更让他整个人从里到外、浑身上下无一不散发着那种彻彻底底的冷漠。
唯有她,钮祜禄东珠,也只有她能够给他千年寒冰的躯体带来一丝一毫的温暖,可是现在,恐怕这世间最后一点温暖也即将不再属于他了。
费扬古心中一动。
“无妨。”费扬古一伸手,扯去酒坛上的封纸,又倒了一大碗。
而她,似乎很满意眼下这种局面。很快,他看到池水上浮起了那件如同蝉翼的寝衣,而她则光溜溜地像一条小鱼一样灵巧地游向了他。
孙之鼎解下大氅挂在衣架上,又把顶戴放上,这才坐了下来,他仔细打量着费扬古的神情:“你知道了?”
费扬古笑了笑,在孙之鼎肩上一拍,随即便躺了下来。
足金烛台、鎏金铜香炉、放贡果的盘子、莲花宝瓶……一水儿明晃晃耀眼的金器。
但是费扬古知道她是谁。
居然是她!!
“你走吧,你想要的我给不了。”这是他意识尚存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孙之鼎瞧着他:“你得想法子啊,不能光在边上看着。你说现在她这样一味回避皇上,躲得了初一躲得了十五吗?再说她越这样,皇上就会越对她上瘾,越发地纠缠,她自己更难受!”
费扬古面色发白,眼圈微微发红:“你说的,我何尝不知道。可她的性子,若她不愿意,谁又能奈何?”
“嘿,你这个人,说好了请我喝酒,我人还没到,你自己就先喝了?”孙之鼎推门而入。
此时此刻,孙之鼎像在看怪物一样看着费扬古。
“费扬古。”孙之鼎叹了口气,“你们俩的事,十年前就是这样,一个追一个避,总是别别扭扭的,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但是你应该很清楚,她这样下去能撑多久?其实,你在皇上身边,很多事情不用我多说,你比谁都清楚。皇上已经派人在暗查东珠入宫前与谁有交集,虽然你们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但也保不齐哪天会让皇上知道。那时候,不管是你还是她,都不好。如今之计,最好让她从了皇上。”
留在原地那个女子笑了,笑得霸道而得意。
只觉得自己呼吸艰难,身子从里到外像燃起了一把火,他的理智、他的毅力根本无法控制住那种原始的冲动。
雨下得更急了,那女子终于也离开了墓地,朝不远处的屋舍走去,那是费扬古家在城外的一处温泉别苑。
费扬古有些失神摇着头:“我不需要。”
孙之鼎掀开车帘看了,不禁赞道:“你这马倒不错,也不用拴,也不用人看着,就知道跟着你走。”
“不需要?”孙之鼎冷笑,“除非你不是男人!你敢说你不需要!”
既然如此,又何必拉那许多不相干的人下水呢?
“你疯了吗?”他似乎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