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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傍仔细标注了刺杀五大御者的组别,写到最后自己都迷茫了,“我呢?什么都不用干?”
当然幼时的话不应该当真,邻家温润的小儿郎,十几年后也许会变成杀人如麻的坏蛋。然而那时的约定,在彼此心里都留下过印记,记得有那么一个人,说过那样一段幼稚又温情的话。
胡狄姑娘伸出两手来接,腕上各色的珠串,在斜阳里绽放出绚丽的光彩。
明王把白银的酒壶放在柜上,“打满。”目光在她脸上一转,又道,“另要一碗,我现饮。”
夏日的午后,街面上行人不多,酒肆里也没什么生意,世界是热腾腾的。店外一棵杨树枝繁叶茂,树冠上知了成群,在一蓬蓬的热浪里,发出声嘶力竭的鸣叫。
明王转身望向金缕城中那座宏伟的建筑,眯着眼道:“危险?何为危险?这些年走南闯北,经历过太多凶险,只要敌人不是三头六臂,对我来说都一样。”见阿傍脸上还有犹豫之色,他大大嘲笑了一番,“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杀人又不是赶集,多一个人就得多担一分风险,你是第一天进波月楼么,连这个都不明白?”
明王从夜幕下潜出去,他身手矫健利落,男人的力与美,在那张弛之间展现得淋漓尽致。他像一片树叶,一抹游丝,穿梭于金缕城最精美建筑的檐下屋顶。探身一顾,金府上下灯火通明,就如阿傍说的那样,楼主奇异的突围方式确实雁过留声,在重修直道琉璃灯的同时,议事大厅里传出嘶吼:“波月楼那么多人,在眼皮子底下转移进了本城,现在你告诉我,一个都没逮住?”
阿傍闷着头哦了声,明王在他肩头一拍,“挑显眼的位置再标五处,然后回去等天黑。”自己摘下草帽,进了一家酒肆。
那时候波月楼还是波月阁,他领了一项密令,在去往都洲的驿站里,刺杀一名过路的官员。那时候的门规就是如此,杀手领命办事,不需要了解太多内情,甚至连那个刺杀的目标姓什名谁都不必过问。出发之前,会接到一封有关目标人物外貌衣着描述的信件,他揣上信件便上路了。多年在波月阁中的历练,杀人对他来说像砍瓜切菜一样简单。这次也是这样,他的任务完成得很轻松,事成之后还有空闲,在那摊死肉上擦干净自己的重剑。
“明王敖苏。”他的语气肯定,似乎并不意外。
两个男人笑闹着,太阳一点点沉了下去。
答案似乎不太有诚意,胡狄姑娘有些失望,茫然拿抹布擦拭桌面,一来复一去,擦得清漆都几乎脱掉一层。
“客官好像不是本地人,从哪里来?”胡狄姑娘把打满的酒壶放在一旁,大大的杏核眼里有热情的波光。
明王却失笑,“杀手杀人,难道还要占卦不成?之前执行的任务和这次不一样,以往只能算小打小闹,这次都攻到天外天了,再往前就是众帝之台,全武林有几个人能做到?你不觉的荣耀么?楼主有枞言相助固然如虎添翼,但人多些总不是坏事。金缕城这么容易就穿过了,木象城必定难得多,楼里人早些到,搭人梯也把楼主送出去,否则要我们这些人有什么用?”
明王是四护法之首,年龄最大也最沉稳。他这些年似乎把一切都扑在他的杀手事业上了,一个没家没口的男人,现在唯一的兴致就是攻破众帝之台。一群不入流的杀手,把那座象征着武林至高权威的城池踩在脚底,绝对是件光宗耀祖的事。
阿傍终究无话可说,叹了口气,在墙脚标上了行动的细则。
明王呆呆站着,剑首不自觉地垂了下来。
阿傍迟疑了下,“你打算一个人刺杀金云览?”
她也认出他来,“敖苏……你怎么在这里?”审视他身上的细甲黑衣,好像明白了什么,匆忙进屋查看。他闭了闭眼,心也拧起来,在她迸发的哭声里落荒而逃了。
她和他错身而过,他站在雨里,感觉不到冷热。过了很久才慢慢挪动双腿,发觉腿灌了铅似的,寸步难移。
酒肆里酒香冲天,几口大缸即便盖着盖子,空气里流转的香气也熏人欲醉。他趴在柜上,对柜后的胡狄姑娘笑了笑。波月楼的四大护法,个个生得都很匀停,他们身上没有血腥味,也没有凛冽的肃杀。倚在午后斜照的一束光线里,脸上带着温和洁净的笑,像邻家高楼上读书的贵公子。
他说不必,掏出一块碎银放在桌上。一壶酒当然不值这么多,她垂首找钱,再抬起头时他已经出门了,只看见一个挺拔的背影从眼梢一晃而过,她追出门去,人早就走远了。
粗喘了两口气,金云览在灯下枯坐。窗开着,一只飞蛾从外面飘飘摇摇飞进来,停在八宝的灯罩上。夏日蚊虫多,即便熏过了院子,树底草丛也照样有还魂的嗜血者。他起身关上窗,窗上镶着薄薄的琉璃,反光中发现帘幔轻轻颤动了下。他心里咯噔一声,垂手去摸桌下的剑,长剑出鞘时,他怒喝“是谁”。这时一颗石子穿破灯罩打灭了烛火,屋里顿时陷入一团凄迷。有剑芒的寒光闪现,向他面门袭来,他下意识抬剑一挑。对方力量惊人,使的是重剑,两柄剑的剑刃相抵,摧枯拉朽般剐向他的剑格,暗夜里摩擦出一串刺眼的火星。
阿傍摇头说不是,“厉无咎的护法们一个都不在神兵谱上,可要是神兵谱有副册的话,他们一定位列前五。太危险了,我和你一起去。”
他轻笑,“卖酒的姑娘长得很好看,要是能攻破五城,将来我要回来找她。”
笑容隐匿在明王的唇角,他轻轻一个腾身,窜进了金宗宗主的书房。
胡狄姑娘抿出一个笑靥,深深的梨涡里装满了蜜,是甜的。
明王跳上床,一臂枕在脑后,笑道:“这种事可遇不可求,女人好像都不怎么喜欢你,要不你试试男人吧!”
墙角被草遮盖的地方,留下了一串细小的符号。阿傍回头看明王,“楼主昨夜已经离开金缕城,其他人尚在。”
这下让阿傍想起胡不言那次的调侃来,他有心揶揄明王,趴在他床边道:“哥哥,那你看我怎么样?你喜欢我这款儿的么?”
阿傍摘了他腰间的酒壶摇了摇,拔下盖子灌了一口,嗬地一声:“好烈的酒!”
毕竟都不是等闲之辈,高手过招,只需两个回合便能衡量出对方的实力。剑气破空,几番缠斗后才拉开距离,金云览微喘,黑暗里模糊的身影,连气息都没有丝毫紊乱。
觉肯定是睡不好了,如果不是彻夜研究波月楼移动的路线,金云览应当会回到书房来。他静静等待,到了这里,有的是耐心。更漏滴答,时间缓慢推进,终于廊子上有灯火移过来,他侧身隐藏在垂帘之后。脚步声近了,腰上金玉的撞击伴着足音,迈进了书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