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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在离公主府不远处的某个角落,紫衣青年默然的目送马车远去。
她能理解谢景行,她和谢景行到底有些不同。谢景行是男人,并且更加杀伐果断,相信今夜一过,她还会是那个胜券在的睿王,没有什么能难得倒他,也没有什么能阻挡他的步伐。他就像一只狮子,本身就是极为强大的存在,只是这个独自舔舐伤口的,有些孤独的时间恰好被她撞上了而已。
“如果我说是,你要告发我吗?”谢景行笑的邪气。
“什么问题?”沈妙不解。
毕竟谢景行的第一只虎头环是给了容信公主。毕竟在两年后回到定京,得知容信公主再犯心疾时,他还会在第一时间派人去搜寻药引。
紫衣青年就懒洋洋的睡在树上,双手支着脑袋,他面上的音色面具也没取,树上挂着风灯笼,微弱光环下,他的神情说不上萧索,也谈不上快乐,只是有些微微的寂寥。
谢景行扶住她的腰,将沈妙拉向自己。面具挡着他的脸,让他的英俊都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神秘。他道:“那我现在能回答你的问题了。”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什么觉得谢景行此刻应该在睿王府,他的喜怒莫辩,习惯于将自己的情绪隐藏于面具之下,因此沈妙倒觉得,如果谢景行也有失意的时候,应该会一个人呆着。
他说:“缘分到头而已。”
她当机立断的对从阳道:“你带我去睿王府。”
沈妙被从阳的目光看的有些恼羞成怒,就道:“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谁说不是呢?
叫铁衣的侍卫看着沈妙却是一愣,对她拱手问道:“沈小姐登门可是有要紧事?”
沈妙问他:“你可会轻功?”
“那你的回答是什么?”她问。
“事实如此。”
却是早前被医馆送来的,“非常碰巧”收到的容信公主心疾的药引。然而此刻被人弃如蔽履,还被冠上了“有毒”的嫌疑。
“是是是!”从阳一个激灵站直身子,也不敢去打量沈妙是什么神色。
高阳面上带了几分不忍,一番心血被糟蹋,再如何心大的人都不会开怀的。他想要劝慰几句,谢景行却已经走远了。
“临安侯懦弱无能,优柔寡断,不配为人父。真正的谢小侯爷就算当初没有夭折,也一样会死在方氏手中。”
既然是乡邻的宅院……沈妙的目光落在院子里那堵高高的墙上。她道:“翻墙吧。”
沈妙盯着他,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尽是璀璨流光,深邃的几乎要把人吸进去一般。
冬日都会过去,春日总会来临。
沈妙如今已经自发的听不到从阳的称呼了,她犹豫了一下,道:“你带我去见谢景行。”
到底是有些情谊在里面的。
他又上前一步,沈妙下意识的后退,她本就靠着树,这会子背抵在树上退无可退,却被谢景行挑起下巴来。
沈妙瞪了他一眼,不怒自威道:“你是听不见我的话?”
“不觉得可惜?”
“铁衣!”从阳喊道,随即问:“其他人呢?”
接下来的时日,就是足够令从阳觉得痛苦的了,先前他是以为沈妙要自己翻墙,然而沈妙所说的翻墙是指在一面墙的两面都摞起垫脚的东西,摞成阶梯状,沈妙再从墙这一面走到另一面。
“总会有这一天。”谢景行漠然道。
那地上的白虎似乎也觉察出沈妙没有恶意,况且主人也并没有表现出敌意,渐渐的放松了警惕,有些自来熟的依偎到沈妙脚边,“呼噜呼噜”的叫着。
昏暗的灯,树枝掩盖住了青年的神色,即使看得见,带着面具也看不清他的神情。只看得到华丽的紫色衣袍垂下一角,绣着金线的图案在光下熠熠生辉,那些丝线交错纵横,却是隐隐约约勾勒出了一个瑞兽的图案。
“那就行了。”沈妙道:“你抓着我带我去睿王府。”她是想的极简单,就如同谢景行以前对他做的那样。从阳毕竟是谢景行的人,某种程度上比莫擎他们用着要顺手的多。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谢景行的身份被更多的人知道,对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哪怕是自己信任的人,因为指不定哪一日就被人利用了。
“你也知道迟早都会有这么一日,又何必多过牵挂。尽人事知天命,做过的事情已经仁至义尽,其余的再过分,也不过是缘分走到尽头而已。”沈妙道:“没有谁是给一辈子和谁走一条道的。譬如我的亲事。”
以为有的感情可以冲破身份的桎梏,亲情可以高于一切,最后不亚于狠狠的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最重要的,应当是那种深深的失望感。
白虎突然见有人来了,立刻站起来,弓着身子警惕的看着她,嘴里发出低低警告的嚎叫,可是因为到底太小了,看不出有什么威慑力,那声音也是“呼噜呼噜”,倒是怪可爱的。
她这话一出,从阳就连连摇头,目光里甚至有几分惊恐,道:“不可!”
马车就要启程的时候,沈妙又忍不住撩开车帘回头望了一眼,漆黑的夜色掩盖了一切,沉沉没有月光,什么也看不见。
傅修宜和太子是傅家人自然就是仇人,不可能和沈妙是一道的。皇甫灏心怀鬼胎,冯子贤一路顺风顺水长大,温室里长养的花儿和她骨子里就不同。罗凌个性正直,怎么能懂她心里的阴私算计。至于裴琅,纠葛复杂,前生他到底也在摧毁沈妙人生中重重的添了一笔,这一笔让她和裴琅之间永远隔了些什么,永远不可能坦诚相待。
她说:“谁说不是呢?”
“那你知不知道,我不是好人。”他的声音低沉动听,在夜里和着冷冷的风灌进耳朵,教人浑身发烫。
从阳大半夜的只有去偷富裕人家留着施肥的稻草垛子,问题是睿王府到沈宅之间的宅院足足有十几间。每个宅院与宅院间都有墙,从阳忙的大冷的天也出了一身汗。瞧着沈妙神情倨傲的走过一座有一座的墙,恍惚走的不是墙而是九重宫阙高高的台阶,一面感叹又一面为自己的命运叫苦不迭。
谢景行“哧”的一笑,他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你在安慰我?”
沈妙有些烦躁的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往外看,窗外的天空仿佛泼墨,冬夜的定京城里里外外都透露出一股萧瑟冷清的感觉。
沈妙一进来入眼的就是这幅景象,青年和白虎睡的廖然,却让她想起了前生的自己,在宫里深夜时分走过御花园,满眼似乎残留着白日傅修宜和楣夫人的欢声笑语,有些苦涩人的,没有尽头的走着。
可似乎也能恍惚透过面前的湖面,瞧见春日里微风拂过,水花漾开,一池春水泛起粼粼波光,花红柳绿的好景象。
谢景行今日出现在公主府,让身份暴露于容信公主的面前,实在是有些莽撞的决定。而谢景行本身并不是个莽撞的人。除了替沈妙解围免得容信公主会对沈家做出什么无法估计的事情外,没有其他的理由。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
“又怎么了!”沈妙的耐心都快要告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