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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二人言语间你来我往，仿佛有看不见的刀光剑影。叶楣妩媚，沈妙端庄，各有各的美，一时间竟然分不出主次。沈妙端着袖子，走到中间，叶楣退下。惊蛰连忙给沈妙寻了椅子过来，沈妙抬眸，问：“取琴来吧。”
他想，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晾一晾她，果真懂事了许多。不过他也本来就舍不得让她难过，只是方才在厅里，穿的实在太娇艳了些，还有弹琴的时候落在她身上那些男人们倾慕的眼神……总归让他不怎么爽快。
高阳道：“你管他那么多做什么。”
刹那间，厅中哑然无声，叶楣的脸色“唰”的一下红了。
众人都有些尴尬，感情人家这尽心尽力的展示才艺，还作了画，可这睿亲王根本就在走神，压根儿就没注意，这对叶楣来说无疑太不尊重了。
“怎么是弹给‘叶小姐’听呢？”卢夫人笑道：“不应该是恭贺殿下生辰吗？”
她这般想着，竟然连李楣什么时候舞毕了都不知道。只听得厅中鼓掌声传的热烈，这才抬起头来。便见李楣站在其中，微微笑着，额上渗出些晶亮的汗珠，香腮含粉，越发动人，美艳难明。而她身后，水墨画已成，洋洋洒洒，有麒麟踏祥云而来，正是一幅祝寿图，画的惟妙惟肖，却是十足的大手笔。
沈妙微笑：“前半段是这位小公主被迫出嫁的心情，后半段却是这位小公主的生母，那位皇后痛失女儿的绝望和悲愤了。”
茴香道：“夫人已经等了您有一会子了，怕您还在气着，所以一直耐心等您。您见了夫人，千万要体贴她呀。”
高阳耸耸肩：“我也不清楚，静观其变吧。”
“殿下？”高阳提醒他。
众人都看向谢景行，叶楣也往谢景行那头看去，却见谢景行手持酒盏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想的出神，根本就没有听这头的言论。
众人的目光“嗖”的一下落在叶楣身上。
“咫尺的天南地北，霎时间月缺花飞！手执着饯行杯，眼阁着别离泪。刚道得声保重将息，痛煞煞教人舍不得！”
这碗酒却是干得好，将来往同僚们心中的那点子豪气也点燃了，纷纷拿了酒碗笑道：“亲王妃好酒量，敬您一杯，干了！”
她睫毛长长，眼神清澈，罢了，将酒碗往桌上一搁，既是优雅，又最豪气，道：“先干为敬了。”
和楣夫人打了一辈子交道，沈妙知道她的可怕。她是狐狸一样狡猾的女人，想要什么，从来不会直接的去争取，弯弯绕绕，九曲十八弯，最后得了便宜还卖乖，还要将被她害了的人倒打一耙。
她唱的满厅的人无语凝噎，眼圈发红，只觉得心头梗塞，却再无之前李楣跳舞时候的欢欣了。
卢夫人和卢婉儿却是有些幸灾乐祸，沈妙和叶楣掐起来，才是他们最乐见其成的。
月色清亮亮如灯笼，将地上映照得一清二白。本该是清风雅兴，风月无边的好风景，这会子却让人从心底蓦地生出一股凉意。
转头一看，却是裴琅。
她正想着，却听得身后有声音响起：“你在等亲王吗？”
沈妙动了动手指，前面和后面自然不一样的，前面是婉瑜为打动傅修宜而做的哀婉，后面却是她痛失女儿，后被打入冷宫后对这双毒男女的控诉。
那一曲唱罢，悠悠淡淡的琴声方歇，沈妙猝然停手，抬眸。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又有人问：“这曲子可真是动人心弦，亲王妃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个故事，听着可真教人唏嘘。”
离京的路途遥远，她落寞的掀开帘子，她看沿途飞过的老鹰，看水底的游鱼，她看风看雨看云，每一样都比她自由。
叶夫人道：“大喜的日子，倒是让人怪感伤的。”
沈妙应了。
那凉亭里已经放好了酒水和食篮，八角道：“夫人，烟花也已经买好了。”
沈妙微微一笑：“我是睿亲王府的王妃，怎么能像歌女舞妓一样的吹拉弹唱，任人观赏呢？”
叶夫人却有些不高兴，沈妙这一出弹唱，竟也和叶楣分不出上下来。叶楣妩媚多姿，舞的热烈动人，可沈妙只是静静地坐着弹唱两句，便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而且还讨巧的讲了一个故事，抢了叶楣的风头，这样一来，叶楣的那只水墨舞，反倒是落了下乘。
又有人道：“不知道亲王殿下以为这副祝寿图如何？”
这一看，却正对上谢景行的目光，谢景行的目光正落在沈妙身上，大约没想到沈妙会突然看向他，倒是顿了一下，随即撇过头去，若无其事的继续瞧着外头，似乎在遮掩什么。
这一碗酒，却是将整个碧霄楼的热意都点燃了，酒酣耳热，沈妙站起身来，对着女眷席上道：“先出去透透气。”
“不过是路过的说书人传唱的罢了。”沈妙含笑：“只是觉得这个故事未免太过沉重，便记了下来。”
本来么，当着群臣的面唱歌跳舞就是有损颜面，不过是因为叶楣是叶家的千金，又生的美貌有才情，众人才忽略了这一点。可是沈妙这么大喇喇的说出来，就很微妙了。
她一步步的走，月色凉薄如水，却吹不干她心中的荒芜。
她以为她能忍住的，到底还是没忍住。作为一个母亲，她宁愿自己死一千遍，也不愿意婉瑜和傅明去承受这些痛苦。
“王妃果真如传言一般才艺无双，”叶楣笑道：“这一曲《血咏》，让人佩服。不过……”她有些疑惑：“这《血咏》的前半段和后半段怎么的是截然不同的风情？后半段，好似换了个谱儿。”
叶夫人和叶茂才脸色难看，叶夫人想说话，可是她一开口，岂不是就是顺着沈妙的话头，说叶楣就是歌女舞娘的德行？
“舞跳的也不错。”有夫人赶紧跟着道：“叶夫人真是好福气，这叶小姐也是随了您，生的不仅花容月貌，更是一身才气。看看咱们这陇邺里，舞跳得这般好，画画的这般好，也真是数一数二的出挑了。”
“应当是想与叶家小姐一较高下吧，可真是争强好胜。”
她本就生的清秀端庄，肤白如玉，灯火之下，素手弹拨，但见泪痕，分明是冷的神情，却仿佛有无尽苦楚，说说不得，唱唱不出，一双眼睛黑白分明越见清澈，暗暗痛色无穷，却愈发衬得人如雨中花，颤巍巍，让人忍不住想呵护。
沈妙对这对姐弟的态度，实在是太奇怪了，似乎已经超出了她自己本身的理智，变得像是另外一个人。叶家这对姐弟，看起来也并不简单，虽然墨羽军也查不出什么不对，可正因为如此，才更让人觉得怀疑。
“不是说自来粗野么，竟还要托大弹琴？”
叶夫人笑盈盈的受了，卢婉儿却妒忌的绞着帕子，眼中都是不甘不愿。
可是为何又偏偏让人一颗心沉沉定定，仿佛听了个悲伤地故事，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了。
卢婉儿看的妒恨有加，气的直咬牙。
叶楣也柔柔一笑：“自然是的。”
谢景行闻言，扫了一眼那图，微微勾唇道：“不错。”
叶楣却觉得有些发冷，那唱词与她何干？可为何却像是冲着她来的，心中竟也有不安？
季羽书却和高阳咬耳朵，悄声道：“嫂子真的会弹琴？当初沣仙当铺查出来的消息，可是连弹琴的先生都没给她请过一个。无师自通？太厉害了吧。”
谢景行微微蹙着眉头，捏着酒盏的手却微微攥紧了。
八角和茴香也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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