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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衣觉视线还在底下一团和谐女人们身上,搭在卷轴上手掌握紧:“是啊,我瞧他也是待旁人比待朕亲厚自在。什么枕边人,枕边糊弄人,枉朕将一颗真心都掏给他。”语气不善,面色冷硬,阴阳怪气,手上动作似乎要将卷轴折断一般。
执扇小太监吓得手上动作都停了一会儿。李明明更是在烈日下冒了一层冷汗,拿手绢给皇帝擦汗同时试探说道:“奴才瞧众位主儿都逗留一上午了,这就去请她们……”
正说着,底下元钦终于发现头顶灼灼的目光,抬头瞧了一眼发现是蒲衣觉,下意识咧嘴笑了一下。他被毒日头蒸出一脑门汗,见蒲衣觉也是顶着日光站着,便指指边上角楼,挥舞手臂做了一个驱赶的姿势。
两人一高一低隔了十数米,互相看得并不分明。他做第一遍见上边的人一点反应也无,便只得大张手臂又做更夸张了些。唐唐皇后穿个裙子还张牙舞爪,十分不雅观,但意思总算传达到位了:进角楼避暑啊大太阳底下站着干嘛!
蒲衣觉歪脑袋,又耍猴似看他不雅观了四五遍,才大发慈悲去了角楼里,周身冷意肉眼可见地消融。李明明后半句“这就去请她们出宫门与家人团聚”自觉地咽回了肚子里。
等元钦送完人回来,蒲衣觉已经没了踪影。李明明额头冷汗犹在,抱一卷轴小碎步向他跑来。
元钦嘟嘟囔囔接过卷轴,嘴里没尊没卑:“刚刚还一尊望夫石的模样,现在扭头就走了,早知道不打发妹妹们动身……”抱怨到一半看清卷轴内容,不由倒抽一口冷气:“这是什么?”
这是来自千里之外边防将士的一封奏报,讲的是一件可大可小事:巡防士兵于秦地与燕地交界处,查缴扣押了一批运往燕地的生铁。
因铁可铸造兵器,其贩卖运输一向由国家垄断,私人不可经营。依照秦律,贩卖生铁到秦国之外更要以叛国罪论处。燕地十六州现在虽然是秦国的领土,但归顺不过半年,境内小规模的骚乱时有发生。秦燕之间军队驻扎,就是两地关系紧张证明。
边境将士不敢怠慢,将这伙“商人”严刑拷问,得到供词说是事后的主谋乃是长安城内某几位豪强政要。事关重大,他们不敢擅作主张,便一封密信将此事告到了蒲衣觉面前。人也在押解路上,不日抵达长安。
元钦蓦的想起蒲衣觉曾经说过话:权贵依仗身份能得到的甜头,一是与国争利,私下插手铸钱、煮盐、冶铁等国营生意,以此牟取暴利;二是与没落的地主豪强争利,兼并土地,巧取豪夺;三是与民争利……
前世蒲衣觉大约也并不是一无所知,他只是力有不逮。
盐与铁都是日常生活乃至行军打仗重要物资。秦国通过把控盐铁补贴财政,供养军队,进而支持军队参与一场接一场的战事。也通过这两样限制臣服秦国的外邦人,使他们不至于拥有与秦国军队抗衡的武装。
血染前世光景在元钦眼前流淌。
他蓦然联想起秦国南下前一两年,国库已显空虚,军队待遇一年不如一年。致使民众参军热情大不如前。秦军南下十万大军中,许多是强行征来的新兵。老兵连年征战,已然疲倦;新兵心存不满,消极备战。南渡惨败,不算偶然。
而与之对应燕人和羌人,却不知偷偷在哪儿被养得兵强马壮。趁虚而入杀进长安,兵器浸满秦人的血。
那时候所有人都在怪被连年胜仗冲昏了头的蒲衣觉,他自然也不能免俗。如今拿着这份密信,却突然心酸了起来:秦国能在三五年间接连打下燕国和羌国,便证明其物资供应能力足够稳定而强大。又怎么能在没有南下伐齐时,就初露疲态。是谁蛀空了国库,又是哪些人抽干了秦国的血,拿去喂了燕人和羌人的兵马?
国之沦亡,每一个身在高位者都难辞其咎。承担千古骂名者,却只他一人。
不知前世数万秦军陈尸湘江结局,燕人与羌人冲进长安烧杀抢掠末路,是否有秦国贵族与国争利的一份“功劳”在里边?而尚没有经历这一切皇帝,能否意识到私营盐铁蕴藏的危机……
他正恍惚,就见李明明躬身,接过小太监送来的一柄长刀双手奉上:“陛下说此密信所奏之事牵连甚广,以御史台之力恐不能抗衡。特赐此刀,见之如陛下亲临,必要时御史台可执此刀先斩后奏。”
元钦抽出长刀,心中明白蒲衣觉看完信后与他想到一处去了,心绪激昂间不由多问了一句:“陛下还说什么了吗?”
李明明颔首,用最平稳语调说起最动听的情话:“陛下说殿下乃是他在世间至信至爱之人。下至吏治清明,上至国之安定,都愿交托到殿下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