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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若真要防着谁,排兵遣将时肯定不是凭空选的地方。竭州地处秦人与燕人之间,又挨着慕容景的青州与建州。”当过御史的人说话都透着一股子直透人心的利落劲儿,“陛下是不是疑心燕人会谋反?陛下不是全然相信慕容景是不是?”
于广面对元钦就跟个锯嘴葫芦似的,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不自然地向后仰脸,与咄咄逼人的前御史拉开距离。
元钦嘴角勾起,做出可靠又可亲的模样:“将军大可不必如此忌惮我,我与陛下又不是外人。再说他要真防备我,随便打发我上路不就是了,何必要让你我同行。分头行动不是更为隐蔽,省的让我看出点啥,平白暴露失了先机。”
于广不说话,脑内反复循环皇帝的临别赠言:你在只管把他当兔崽子一样放你身边护着,旁的不要多言多行。此人惯爱花言巧语玩弄人心,你与他相处切不要与他交心,万不要受他哄骗。
元钦继续口若悬河:“陛下是还恼我,所以未曾将计划和盘托出。你我受他派遣,一文一武皆来了竭州,哪有不共商大计报效君上的理儿。此行陛下说是让你护卫我,实则是让我护卫你啊。”
“将军你想想,慕容景要真谋反,他可不得试探提防拉拢周围的州牧,可不得在周边州府衙门安插自己的人手。届时起兵,同好为他所用,绊脚石为他所杀,周围清扫得干干净净方能直入秦国腹地。不然一出师就兵力胶着,何时才能杀到长安……要是没个机灵的替你们刺探,你们这些从军的哪里看得透各州府之间的弯弯绕绕,说不得要废多少白工……”
花言巧语的男人靠得太近,几乎想掀开他的脑壳直看到他内里的想法,于广已经想跳车了。
元钦丝毫不被面前人的冷面影响,热情洋溢凑过去,一只胳膊挽在了玉光肩上:“我担任碣州牧,说不得也是陛下试探我,给我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我一定配合陛下和将军的计划,陛下让我往西我绝不往东,陛下让我偷鸡我绝不摸狗。相信在我的裨益之下,将军定能马到功成,扬名立万。”
他靠得太近,热气都喷在了于广颈间。普罗大众都偏爱桃色绯闻,于广心里对皇帝与他关系有揣测,眼下便坐立不安起来。元钦再靠近,他便烦躁地揪了元钦后领,揪小鸡一样把他提起来,放在离自己最远的角落。三缄其口的武将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反驳的话:“陛下岂会让你偷鸡!”
元钦又一次受到单方面武力压制,终于确认武将和他过往审问过的权贵纨绔都不一样。武将刚正,板直,死心眼听命于皇帝,紧迫逼问的心理战术全然套不出话来。他沉声望向了别处不知道在思量什么,消停了。
马车哒哒前行,停在一座古朴的宅院之前,于广干巴巴说一声:“到了。”说罢逃难一样快步进门安置行礼,从头发丝到脚底板都奉行皇帝“不与此人多言多行”的口谕。
细雨雾蒙蒙地飘落,眼前是全然陌生的环境。元钦望一眼空荡的大宅,嘴里哼唱“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说罢收了出师未捷的怆然,脱了厚实的外袍,溜溜达达也进了院子。
凄风斜雨中,他追上于广,为他撑起一把伞。他们抛下一干人,并肩携行,细密的雨帘和沙沙的落雨声仿佛将他们与周遭的一切都隔开。
不过从庭前的一段路,元钦半边肩膀湿了,水意从裤脚洇上来:“于将军,我若帮你们找到了慕容景有反心的证据,陛下可愿意放我回他身边。”风将他单薄衣衫吹拂而起,他又不似方才那般锐意,便全乎像一个孱弱的文人,随便一捏折就碎了。
新任的州牧眼巴巴望着他,是与方才全然不一样的伶仃可怜样儿:“将军可是能随意出入后宫的人,若我真能做到,将军可愿在陛下面前为我美言?”他这般殷切地看过来,仿佛一个被放逐的弃,而于广就是他回到长安唯一的希望。
于广抿着唇,接过他手中的伞倾到了他那边,不叫雨丝再落在元钦肩头。两人又并肩走了一段,州牧大人惶惶然如丧家之犬的目光一直萦绕着他。他偷觑一眼又偷觑一眼,不免动了丝恻隐之心。觉着此人任御史时的功绩就这样被皇帝随意抹杀,皇帝一句话就将他贬谪千里,着实过了些。
然而下一秒,他又想起了皇帝的口谕,想起皇帝每一个字背后透露的“不许和他亲近”的警告意味。于是乎于广将军板着脸道:“大人过谦,大人可是能随意入住后宫的人。末将还不够格为大人美言。”
钢铁杀绿茶,直男克腹黑。
元钦一口噎住,刚刚凝聚出来的小白花劲儿散了个透透的,抢过唯一一把伞冲向了门廊,把于广一个人留在了风雨里。
于广吸吸被冷风吹出来的鼻涕,快步跟上,心道陛下所言果真不假。这文官长那么好看,心却是黑的,刚刚差点被他哄了去。
他回屋拾掇完家当,命手下拎来了从长安一路带出来的信鸽。他挑了一只放在书案上,伏案给皇帝去信报平安:……州牧大人已平安抵达竭州……州牧大人揣测圣心极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