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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道:“舅母说的是,我记住了。”心里却忍不住吐槽,贾府外面看着赫赫扬扬,没想到内中竟是这样不成个体统?那宝玉比自己还大一岁呢,如今都八岁了,还不知读书上进,日日就知道在内帷跟姊妹丫头们厮混,说出去像什么样子!早知如此,自己就不来了。
不多时,贾母派人来叫黛玉过去吃饭。
王夫人叫周瑞家的送黛玉过去,说自己随后就到。
黛玉出去的时候院子里站着五六个小丫头,都低着头装作扫地的样子,目光却频频往她身上瞟。
走到哪都是一堆人看着,让黛玉觉得心很累,小心翼翼,不敢多走一步路,不敢多说一句话,唯恐被人耻笑林家没教养。
真是,说什么在外祖家跟自己家一样,这哪里一样了!根本就不一样好不好。在自己家她想走走想坐坐想躺躺,想往哪去便往哪去,谁敢多说一句话?在这里,行动间便有人觑视,走到哪都有人背后指指点点,小心翼翼的她们要挑出几样毛病呢,要是不小心谨慎,明儿指不定她们编排出什么话来呢!
贾府的饭菜也不合黛玉的胃口,林家饮食以清淡为主,贾府则满桌子的大鱼大肉。
黛玉勉强吃了些,心里腻歪的不行。
饭后丫鬟用精致的小盘子端了茶来,却不是吃的茶,而是用来漱口的。幸而黛玉留了一个心眼,没有端起来就吃,而是先看其他人行事,照样漱了口,吐在小痰盂里,不然便要闹笑话了。
漱口净手之后,又捧上茶,这才是吃的茶。
贾母三春等都吃了茶,黛玉却只是将茶放在桌子上,并未吃。
贾母微微眯了眯眼,道:“玉丫头,如何不吃?可是不喜欢这茶?你喜欢吃哪一样茶,说出来,外祖母这就让人给你泡去。”
“不是茶的问题。”黛玉微微摇了摇头,“家父自小教我要惜福养身,每饭后需要过个一时半刻方能吃茶,才不伤脾胃。外祖母您不知道,我自小脾胃便比常人弱些,若这会子就吃茶,回头定要肚子疼的。您问问我乳母丫头们,我何时刚咽下饭菜便吃茶了?”
林如海是常教导黛玉刚吃过饭不要立刻吃茶,但黛玉也没有弱到吃错一碗茶便要肚子疼的地步。实在是自进贾府以来,各样规矩都与自己家不同,心里憋屈的不行,使她忍不住想放肆一回。
贾府之人个个都张着一张势利眼,欺软怕硬,自己若是一味的委曲求全,在她们眼里妥妥就是一只软柿子了,想怎么捏怎么捏。
尤其丫头捧漱口水的时候,黛玉注意到王夫人不着痕迹的拿眼瞥了她好几次,似乎单等着她出丑呢。哼,她倒要叫她知道,她林黛玉是好性儿,也不是任由别人捏扁揉圆的!
王妈妈夕雾等人忙都上前,道:“老太太、太太奶奶们见谅,我们姑娘从来没有刚吃过饭就吃茶的先例。”
王夫人脸黑的都快赶上锅底灰了,还只得笑脸相迎,心里怄得抓狂。
贾母哈哈笑了笑,搂过黛玉,道:“玉丫头的身子要紧,自然该十分小心才是。”说着对身边的大丫头鸳鸯等人说,“你们也都记着,以后刚用过饭,千万别给林丫头吃茶。对了,以后我的茶也往后推一推,饭后过一会子再吃,我也跟林丫头一块养养生,活的长长久久的,好看着我的林丫头长大成人,将来儿孙满堂。”
“林丫头你说,可好不好?”说着拍着黛玉的背心肝肉的叫了起来。
她这样半开玩笑的问,黛玉说什么都不好,索性头一低,扎在贾母怀里,作十分羞涩状。
贾母看见她这等羞涩的小女儿作态,不由想起当年女儿贾敏在自己怀中撒娇的样子,对黛玉越加怜爱。
贾母是荣国府的老祖宗,内宅中一举一动都以她的喜好为标杆,她说以后饭后不立刻进茶
,其他人谁敢当着她的面儿饭后吃茶?府里传承几十年的规矩就因为一个七八岁的毛丫头改了?凭什么!王夫人险些咬碎满嘴牙,才来第一天就作妖,跟她那短命鬼亲娘一路货色!
不过她也只敢在心里咒骂,当着许多人,这些话万万是不敢说出来的,还要陪着笑脸说“原该如此 ,老祖宗若是长命百岁,也是我们当儿女的福分”心里早忍不住骂老不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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