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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姨娘羞红了脸,林浅意出招,一招一式,不是怪招,就是乱招。
林浅意堂而皇之仗势欺人,说话全凭喜好和心情,如那脱缰的那马儿,肆意起来,就是对着将军,也是没心没肺地怼。
林浅意这般女子,行的是明招,却是毫无章法的明招。果然,有靠山的人,不论说话,还是行事,底气十足,任性至极。雪姨娘从来没拥有过靠山,一言一行小心翼翼惯了,对上林浅意,她出招与否,注定得不到半分好处。
雪姨娘无力接招。
这回,落荒而逃,换作雪姨娘了。
雪姨娘刚离开,林浅意欲从连盛的怀里跳起来。唱戏嘛,观众都灰溜溜跑了,她还唱个什么劲,自然是赶走碍眼的便宜夫君,躺在床榻上,唤蜜香入内,一边享受蜜香的按摩服务,一边看话本子。
天知道,她最近忙着应付连盛,荒废了心心念念的话本子。
不值当啊。
“林浅意,你是肉虫吗,乱扭什么?”连盛语气微怒,若忽略他乱了的气息,还真被他唬住,以为他生气了。
可怜林浅意刚抬起屁股,还没来得及用力,就被连盛一把摁回怀里,训斥她乱扭?
“将军,你哪知眼睛看我是在乱扭,而不是我想起身如厕?”灵光乍现,林浅意忽然就想起雪姨娘寻的借口,人有三急,她就是和尚,也不能活活被尿憋死啊。
“林浅意,你你”连盛日常撑着的死鱼式冷脸,终于裂开一条缝隙,变了颜色,“林浅意,你是将军府少夫人,可谓名门贵夫,这般污言秽语的话,怎能说出口。”
连盛说完气不过,又补一句,“依我看,京城之内,若是举办丈量脸厚的比赛,你定拔得头筹。”
瞧瞧,连盛何时变得啰里八嗦,还精通怼人不带脏字。
好吧,是近墨者黑,是孺子可教也
“将军这话说的好生无理,我刚刚明明欲起身如厕,是你不问一句就将我拽回怀里。此刻,天还没暗,将军就想同我行欢”
林浅意懒得挣扎,继续腻歪在连盛的怀里,“将军若不怕衣袍浸湿,我害羞什么。”
听不下去了,再听下去,连盛觉得自己的一张脸就被林浅意扒拉下来,扔在地上,她还蹦上去,狠狠踩上几脚。
不过,林浅意倒也没说错,一针见血揭穿他心里正想做的事儿。
可,这能怪他吗,是他的错吗!
谁让林浅意腻歪在他的怀里,并不安分,扭来扭去,动来动去,故意撩拨他。撩拨完后,还点一把火,她想得美,放完火就想溜,问过“身受重伤”的他,答应吗?
“林-浅-意?”连盛是真怒了,刚刚他的身体,每一处神经都因林浅意的撩拨,在躁动。下一瞬,一桶掺了冰渣子的冷水,泼向他,透心凉。
连盛有样学样,学的脸皮也厚实了,他一眼识颇林浅意的拙劣伎俩,偏不如她的愿,合她的意。
“好呀,林浅意,你尽管试试。”连盛看了一眼正得意的林浅意,心里窝着的火,忽然就灭了;心里聚积的气,忽然就消散了。
连盛生出逗弄她的坏心思,“你若敢,我便受着了。”
没皮没脸呀。
没羞没臊呀。
简直就是少儿不宜听到的对话,更是少儿不宜瞧见的场景。明明在说低俗不堪的碎事,硬是让他们碰撞出五分暧昧的气息,勾勒出另五分香艳的画面。
林浅意没招了。
“将军是要借雪姨娘的手,杀死阿一?”先前,暴雨下的刺杀,阿一对连盛的确存了杀心,只怕经过那一回,连盛也对阿一生出杀意。
果然,此言一出,连盛的目光微闪。不过,也没有什么不能承认的,“所以,你及时添一把火。林浅意,你说得对,雪姨娘的那条骨头项链太简陋太单调,若换成人骨,才会更优秀意义。”
有些事情,过往太久太久了,连盛只能拼凑出大概,窥探不得全貌。
“十二岁的少女,到底经历过何等虐待,到底有多恨自己的爹娘哥哥,才会对他们的死,无悲无伤。如果,当年黑衣人没选中她,她大概会在某个清晨或某个夜晚,下毒杀死自己的爹娘哥哥”
这一点,林浅意表示赞同,换作是她,她也会弑亲。
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少女来说,下毒是她能做得到、达成目的的唯一法子。
黑衣人是阿一,主子就是昭月贵妃,这很明了的真相。
只是,林浅意万万没想到,雪姨娘会心悦阿一,杀亲凶手,杀小黑凶手。恐怕,那位高高在上的昭月贵妃也不知内情吧。
林浅意仔细分析雪姨娘的心路历程,倒是不难理解她为何会心悦阿一,为何会生出摧毁阿一的执拗心思?
杀死阿一,何尝不是另一种方式的占有。
雪姨娘的心理从未健康过,黑衣人阿一的出现,如同天神,将她从黑暗里救出,不不不,除了救出她,还有她的狗,小黑。
可,她没来得及喜悦,也没来得及感受温暖,阿一又亲手将她推入更深更冷的黑暗里。
她在黑暗里艰难前行,苟延残喘拼着活着,她唯一可诉说的是小黑,唯一能拥抱的是小黑,唯一能感受一丝暖和的是小黑
直到阿一再次出现,他亲手宰杀了小黑,却炖了一锅狗肉,与她同食。然后,再告诉她这是主子的命令,以及他做过的恶事。
接着,他用宰杀小黑的手,亲手打磨一块狗骨头,为她做一条骨头项链,戴在她的脖子上。
他的声音,刺骨冰冷,“留作念想吧。”
明明是冷漠无情的语气,不知为何,她却感受到一丝莫名的、微弱的温暖。
或许,是她感觉出现差错,但她却想一条道走到黑,一路错下去。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阿一并没有点火,火星子意外嘣到她的心间,一点,就着了火。
阿一将她送上马车,她说,“阿一,我不该手贱,扯下你的黑巾,瞧见你的面容”
阿一?
雪姨娘头一回越矩,头一回开口说话,便是叫他“阿一”,坦白藏在心里无数个日夜的秘密。
“阿一,我欠你的恩情,其实早已报完。”
她说完,便头也不回上了马车,放下帘子。从此,他是阿一,她是雪绒花,再见面,就是一人生,另一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