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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1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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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十一月十一日乃东方三圣之一的太乙救苦天尊圣诞日,此日,同属东方之神的灵树神君商珀圣君莅凡世度厄,在北朝皇家大观白玉宫中讲授道教真经《清静经》。

白玉宫中的正原道场里立起一座十丈高台,听经的信众绕台而坐,坐了七七四十九层。这四十九层信众里,内七层坐的全是道士,外七层坐的全是于凡世修行的精怪灵物。一大群道士和一大群妖怪狭路相逢,大家居然没有立刻跳起来互相残杀,主要也是看商珀的面子。

虞诗鸳到达时,这场为期三日的讲经活动已进行到最后一日。她原本打算远远看商珀几眼便离开,人到此处,才发现还是想靠他近一些。又见人群最外层皆是些打扮得奇奇怪怪的山妖精怪,她这蒙面的装扮放在他们中间也不算突兀,便果断混了进去。然刚混进去,便生出了一种被束缚之感,她尝试着后退,可退了三步便退不动了。在凡世的这三万余年,她也遇到过好几次神仙下界传经。的确有神仙会在讲经时于道场内设下只许进不许出的结界,以免传经现场人来人去不像样。如今商珀也设下了这样的结界,是同他们一样,还是……他与那些追捕她的仙神勾连了起来,在设局请她入瓮?

虞诗鸳一凛。

高台上,商珀每讲完一节经都会暂歇稍时,此刻正是他歇息时。道场中一片静谧。虞诗鸳垂眸片刻,片刻后她做出了决定,微屈着身体降低存在感,重新混入到了人群中,假装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听经人,若无其事地盘腿在最外层坐了下来。

少顷,法铃轻鸣,正坐于台上的商珀开口,清冷平稳的讲经声充满了整个道场。

随着清音入耳,虞诗鸳遥望向那高台,眸中忽凝起泪。她素来强硬,一生难得有泪,此时却流了泪,自己也觉稀罕,她不懂自己为何会哭,是因发现或许此生真的很难再得到商珀了,所以流了泪吗?可她不该难过,而是该愤恨啊,她想。

泪水顺着面具滴落到了她平放于膝的手背上,虞诗鸳怔怔抬手,欲细观那泪,却在此时,于那清冷仙音外听得一重深沉法音。那法音是个女声,带了点森冷之意,一句一句复述着商珀的经言,音量虽不高,却含着一种令人一听便生畏惧的威慑力。

虞诗鸳面色一肃,本能抬手,欲施术保护自己,但那法音已携着拔山撼海的威势先一步裹覆了上来。灵压罩顶,如有巨力倾加于身,胸腔剧痛,喉中涌起一股腥甜。虞诗鸳咬紧牙关,硬生生忍住了那股欲呕之意,但她没忍住喉间的轻哼声。

一只小猴精坐在她附近,听到了她那声闷哼,偏过头来好奇地看了她一眼。虞诗鸳咽下口中的腥甜,恍知这法音只她一人能听到。

夫法音者,乃神之正言,言中含神力,可救人也可伤人。凡人是听不见法音的,唯修行者可聆得法音。且仙神们在诵出法音时,也可对法音施咒,以决定什么级别的修行者能听到他们诵出的法音。

电光石火之间,虞诗鸳已确定了今日这一切的确是追捕她的仙神针对她设置的一个局。为诱她来,他们特地安排了这三日经课。为将她找出来,他们特地设了这结界,诵了这法音。而她一旦失态,定会立刻被他们揪出来。

虞诗鸳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该怎么办?

法音入耳,似有成百上千根细针沿着耳道刺入脑中,那种疼痛不可言喻,靠强忍是决计不行的,根本忍不住。或许……应该赌一把。这里既有一拨人等着捉她,那未必没有另一拨人伺机劫她。若能引两拨人对上,她自能寻到脱身之机。想到此,那渴望冒险的血液立刻在身体里沸腾了起来,让她在疼痛之余,竟感到了一丝兴奋。赌一把,是死是活,马上就会有一个答案!

唇际勾出一抹笑,她咬牙蓄力,蓦地飞身而起,像颗炮仗似的直冲向身后的结界墙。台上的讲经声戛然而止。

商珀注意到她了,她想。

怎么会注意不到呢,她故意把动静搞得大极了。

而显然,她赌对了,此地果然还有另一拨人。

在她撞上那结界墙前,一头猞猁精飞速窜过来挡在了她面前,气急败坏:“你想撞死你自己吗?”紧接着,灵物群中哗啦啦窜过来好几十头精怪。打头的一头白狼精伸手向空中一抓,抓出来个奇形怪状的法器,朝结界一扔,那难解的结界竟如琉璃般轻而易举便被弄碎了。

白狼大喝一声:“走!”众精怪齐拥而上,护着虞诗鸳后撤。

虞诗鸳一边后撤一边回望,见商珀和他身边的蒙面仙侍已持剑追了上来,白玉宫的道士们亦杀了过来。

但精怪们甚有章法,并不慌,一边护着她撤逃,一边施术袭击近处听经的凡人信众。人群中哀声四起,道场里乱成一团。趁失智的凡人们筑成肉盾挡住商珀一行,那领头的白狼精扬手一挥,朝空中扔出数张黑毯,又大喝一声:“退!”众妖赶紧跳上黑毯。白狼精同猞猁精也挟住虞诗鸳跃上了近处的一张黑毯,眨眼间,众妖便消失在了天边。

论理虞诗鸳的修为远在众妖之上,但这帮精怪法器多,虞诗鸳为法器所制,挣扎不得,最后双眼被蒙,被精怪们挟持到了一片密林中。林中布了迷惑人的法阵。穿过法阵,虞诗鸳伺机蹭松了蒙在眼上的黑布,见这无人的荒林深处竟隐匿着一座丈高的黑塔。

被精怪们押进黑塔,虞诗鸳才发现,这黑塔看着小,内里却纳着极阔的空间,形似一个巨大的天然岩洞。

一片黑雾散开,他们面前现出了一条石道,石道两旁矗立着二十来尊七丈高的巨石像,巨石像后高耸着一方宽阔的水精台。

眼前之景令虞诗鸳惊愕,惊愕之余,她察觉到这神秘空间中灵气极盛。凡世不可能有这样盛的灵气,此地太不像凡世了,竟更像她暌违已久的故土——北荒。

难道……这黑塔竟是个什么了不得的法器,将北荒的某个空间移到了此地?虞诗鸳心中一咯噔。这虽是个大胆的猜想,但未必没有可能。

若果真是如此,那这帮凡妖就绝无可能是温宓的人了——温宓没有那个本事弄到这样稀罕又厉害的法器。

可,除了同她有共同利益牵扯的温宓,还有谁会费这么大力气来寻她、保她呢?

精怪们将虞诗鸳押上了巨石像背后的高台。那高台由白晶石砌成,光华璀璨,灼灼耀目。但诡异的是,如此光华耀目的台面上,却阴刻了好些让人一看便觉暗黑森冷的古怪图文。透过松垮的蒙眼布,虞诗鸳盯着脚下的图文暗自琢磨,身边的白狼精忽地将她往下一按,虞诗鸳不留神被压跪在地上。白狼精也跪了下来,向着前方口称“主上”。

一片黑色的袍角出现在了虞诗鸳的视野里,一个陌生的女声随之响起:“商珀就罢了,他身边的黄衣仙子和白衣仙君没有跟过来吗?”声音微微发沙,像陈酒,是好听的,却透着阴沉。

白狼精恭谨回道:“属下用主上赐的法器给那些凡人下了咒,去白玉宫听经的凡人尽皆中咒,命在旦夕。那些神仙选择了救人,没有跟上来。”

女子低低一笑:“合该如此,这才是悲天悯人的神族。”

白狼精默了一瞬,略有担忧:“但那咒言不知能抵多久的事,属下瞧那几个神仙倒像是有几把刷子……”

女子不以为意:“这是镜面塔,便是他们,想在这茫茫凡世寻到镜面塔的踪迹,也非易事。”

趁着二人说话,虞诗鸳不动声色地抬头,想要看看将自己劫到此处的女子究竟是何人。可头才抬到一半,眼前便一暗,接着胳膊一阵剧痛,却是女子俯下身来捏住了她的手臂。女子的力气极大,动作也快,来不及挣扎,她已被女子拽了起来。但她没能看到女子的脸。女子全身上下都笼在一件黑袍中,脸也被黑色的兜帽挡住,只露出一截麦色的下巴。

下一刻,两人已到了半空。女子贴在她身后,一手锢住她的胳膊,一手扯开了她脸上的蒙眼布,声音带笑,但听之令人心寒:“不该看的,别看;该看的,且仔细看看。”见她无反应,女子突然推了一下她的头,声音仍是带笑的,“向下看啊。”

虞诗鸳无法反抗,顺从地低头,下方的白晶台面尽收眼底。自此处看下去,那些身在其中时瞧着十分难懂的图文终于显露出了真形——那竟是一张符篆。虞诗鸳瞳仁猛缩,惊呼出声:“这是个……阵法!”

女子默认了她的猜测,低笑:“不妨再猜猜,这是个什么阵?”

脑中掠过一个想法,虞诗鸳一阵战栗,竟分不清自己是震惊更多还是兴奋更多,偏头向身后,颤声:“这是……能诛灭女娲的诛神阵,对吗?”

“倒是不笨。”女子发沙的声音擦过虞诗鸳耳际,敛了阴沉,竟显得温和起来,“本以为你尚未收集完女娲真血,还想着让人去助你一臂之力,没想到你竟已完成了。土灵珠在你这里,一百四十七滴女娲眉心真血你也拿到了,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便是来引东风给你,助你完成大业的。”

竟果真是诛神阵。这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虞诗鸳一颗心怦怦直跳。但她并未忘乎所以,很快冷静下来,脑子也飞快地转起来。这藏形匿影不肯露出真面目的女子仿佛也是八荒中人,哪一族说不准,但实力无疑是远胜于她的。关键是,这女子竟也会诛神阵。传说中启诛神阵诛灭女娲者,可取代女娲成为地母。温宓能力不济,无法单独设阵启阵,才需依靠自己。可这女子却不可能启不了阵。倘果真启诛神阵诛灭女娲者便可对女娲取而代之且无任何后顾之忧,那为何这女子不杀掉自己夺取灵珠和真血自行启阵?

脑中轰然,虞诗鸳猛地明白过来,瞳仁一缩,恐惧融于瞳心:“诛神阵的事,是你告诉温宓的。以诛神阵诛神便可取代神的传说也是你杜撰的。”越是推测,越是心惊,“但实际上,以此阵诛神,不仅不能取代神,反而不会有好下场,可对?所以你才要借我和温宓之手……你,究竟是谁?!”她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和女子拉开距离,佯作镇定地扬声,试图牵引住女子的注意力,目光则紧张地四巡,以期寻到逃生之机。

“很聪明。”女子垂首,缓慢地拍了几下掌,笑道,“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趁女子垂头,虞诗鸳拔腿便逃,怎料女子出手如电。她刚跑了两步,腰间便被一条长鞭缠住,长鞭一勾,她身不由己转了两圈,又回到女子身前。

女子抬起戴了蟒皮指套的手,轻拍了拍她的脸:“可反应过来又怎么样呢,也晚了。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她一向是能屈能伸的,见势不妙,思绪飞转。“我逃,”转念间,她已想好了说辞,“固然是因不想枉送性命,但也是因不想耽误……”她不知女子身份,眼珠微转,选择了敬称对方为尊主,“也是因不想误了尊主的大事。”说着觑了一眼脚下的阵,“想必要启动这大阵,是需一些复杂印伽,再配一些复杂咒言的吧。不瞒尊主,我虽有几分小聪明,但记性却差,即便尊主此刻教了我那印伽和咒言,我也怕自己记不住。试想启阵之时,万一我将那咒言给说岔了,岂不是耽误了尊主的大事吗?”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我可将灵珠与女娲眉心真血双手奉给尊主,尊主手下能人众多,由他们启阵,想必也会更把稳,尊主以为呢?”

“有道理。”女子道。

虞诗鸳松了一口气,女子一笑:“你希望我这么说,是吗?”

虞诗鸳一窒。

女子靠近她,抬手掐住了她的下颌,声音低似叹息:“要有多天真,才能觉得自己三言两语,便可改变我的决定呢?”话罢一掌拍在她胸口。

随着女子这一掌拍来,乍然之间,竟有许多她不懂的咒言如洪流般汇入她脑海,与此同时,身体也变得不受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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