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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一阵眩晕,赵靖瑄感觉仿佛置身于迷幻之中,眼前的一人在向他展露笑颜,一人凝着他,欲言又止,面露难色,而后,这两张相似的面容合二为一。
他睁了睁眼,想要确认可是看错了,幻象渐渐模糊,眼里的光芒聚焦在眼前那名女子身上。
女子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脚步缓缓向他移动,每走来一步,都像是踏在他的心尖上。
顺亲王的话盘旋在脑海中,那个还字的意味终是明晰了起来。
只有她是谢宁莞,他八抬大轿迎进国公府的公主才能用得上还这一字,如若只是无关紧要的一个女子,待人接物一向周到的顺亲王又岂会说出还予他的话。
再一细想,容欢从来都是紧着莞儿的,哪怕莞儿殁了,她都不会胡乱认个人做主子。
还有莞儿的一举一动,分明就是在与他说,她还活着,可他都做了什么,不仅分辨不出,还将她一步步推向谢琰。
莞儿可是失望得紧,双手不觉伸向她的脸颊,在即将触碰上时,又停在了半空中。
“我应当不是在梦境里吧阿莞,你回来了!”
赵靖瑄的语气较往日要温柔,但手却缓缓下移,不由分说地钳住她的双肩。
那深邃悲怆的目光直直望进她的眼眸中,紧握住她的手似乎要将她永远禁锢在怀中。
谢宁莞后知后觉他竟是还未知晓,抿了抿唇,直面他眼眸深处的晦暗不安,还有偏执,指尖轻轻动了一动,扯了扯他的衣摆,轻声道:“嗯,是我,不是梦境。”
话音落下,她感觉到禁锢住她的掌心滚烫,甚至有些微微发颤,他绷紧的下颌似乎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即将要喷薄而出的东西。
然后,她做好准备迎接时,他只落下轻轻一声叹息。
“莞儿对不住,我来迟了。”
紧随着,一道极强的力道将她拉入怀中,她被摁在胸前,耳畔是他剧烈跳动和炙热的心跳。
谢宁莞错愕地抬起头,望着他如刀刃般锐利的下颌线,想推开他的手生生僵住,“你不怪我吗?”
赵靖瑄的手搂得更紧了,谢宁莞身子被拥得向前压了几分,发间传来一阵温热的呼吸,随之,耳边响起了他的呢喃声。
“怎会怪你,能失而复得是多么大的一件幸事,老天不仅不怪罪我手心沾满鲜血,将你送回我身侧,我已是感激不尽,又如何会怪你。”
他只恨不得当日早些发现那些事,不至于叫她经受那些事才好,又怎忍心责怪她。
谢宁莞心尖一颤,他是厌恶手染鲜血的,可为了大辽,为了她,他成了一个在刀口上舔血的战神。
赵靖瑄会这般说也无可厚非,因为上天从来都不会只看一个人做出了何样的贡献,只会细数他究竟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她承认,听了赵靖瑄这般说,她难以对他坦白心声了,更不必说,她感觉出来他在害怕和强装镇定了。
在她还没理清心中揪成一团的杂乱想法时,脑中忽而掠过一张冷硬的脸,还有他紧拽着她,低声哀求她的模样。
顿时,她便清醒过来,一狠心,还是伸出手推开了赵靖瑄。
正要开口,不经意对上他吃惊的目光,好不容易积攒起的坚定,在他写满疑惑的眼眸中崩溃一亏,喉间的话也仿佛被封印住了,她张了张口,没能说出一个字。
就这般僵持着,不明所以的赵靖瑄再次伸展胳膊,想要捞她入怀,还未触碰到她,落在他身上的那道目光渐渐失去了温度,比这冬日还要冷上几分,彻骨般的冷。
而他不愿屈服,执意张开手掌,强硬地拽紧她小巧的手腕。
手上毫不温柔的力道和略带怨憎而暗哑的口吻一般,直直地刺痛了谢宁莞的心。
他在强迫她,哪怕他知晓了她是何人,他还是对他使用了强硬的手段。
她的心一沉再沉,手上也作出了反抗的动作,“你可还记得我说过的话!”
赵靖瑄还没感受到手心处传来的温度,谢宁莞就已挣脱了他的桎梏。
她退后了几步,冷声道:“你变了!”
外头不知何时竟下起了雪,雪花飘进窗台,飘到赵靖瑄的肩头和发间,可赵靖瑄却置之不理,又或是未曾察觉。
轻轻一扯,他拉着谢宁莞飞上了屋檐,又抱着她腾空而起,飞跃在屋檐上,穿梭在飘雪间。
若论起来,今日该是个看雪的好日子,未来得及消散的日光照耀在雪花上,发出剔透的美。
但此刻,二人都失去了看雪的心境。
片片雪花落在谢宁莞的脸颊上,呼啸而过的风刮得她的脸颊生疼,感觉到赵靖瑄放慢了速度,她缓缓睁开眼,凌空和晕眩感猛然袭来。
她缓了片刻才强压下那股惊恐,恢复镇定后,她不知从何处生出的勇气,竟趁着赵靖瑄不注意,狠狠地掐了他一把,“你要带我去何处!快些放我下来!”
谢宁莞不确定赵靖瑄有没有听到他的话,只知道他没有停下动作。
下方的路人,纷纷举起手中的器具,试图挡住落下的雪花,映在雪地上错乱的脚印,只不到一瞬,就被重新落下的雪点覆盖。
被模糊了视线的谢宁莞,只能慌乱地搂住赵靖瑄,离天边越近,光线越明亮,那映在他脸颊,嘴角的柔光,在他脸上勾勒出虚假的柔和。
赵靖瑄察觉到怀中之人在微微发颤,将她搂得更紧,速度也加快了几分,但还是遮蔽不及,其中一片雪花钻了空子,融化在了她的鼻尖上,她的身子抖得更加明显。
赵靖瑄低声道:“很快便到了。”
这句话,谢宁莞并未听见,悉数被融在了风雪中。
但下一瞬,他们就稳稳地落在了一堵砖红色的府墙上,脚上结实的触感使得谢宁莞缓缓睁开了眼眸。
肆虐的风雪也减弱了不少,谢宁莞低头一看,熟悉的院落精致落入眼中,压在胸腔下的怒气登时上蹿。
“你莫不是想要禁锢我在此!”
话音落下,脚上一空,她被带下了高墙,稳稳地落于雪地上。
她脚上火红的靴子似乎染红了这一片的雪地,也熨烫了赵靖瑄冰冷的心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