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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丝言是一名高三英语老师，忙完一天的工作，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外面如钩的月亮上面，恍恍惚惚，像是坐着一个白白的影子。她收拾了讲台上的书本，放进了包里，再往外看时，月钩上晃动的影子没了。
回家时，她乘坐的地铁。地铁上，有个空位置，她溜了过去，蜷缩着身体，勉强挤了进去。她微微闭着双眼，靠着护栏，稍稍盹了一下。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原本密密麻麻的人变得空荡荡了，整个地铁上，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声。已经十一点了，地铁停运了。
手机里尽是父母打来的未接来电。她打开微信给母亲语音了一句：我一不小心坐到终点站了，马上打车回来，勿忧。
最后这一站的出口与天桥连接着，她站在桥上，觉得冷风刮骨，感觉到了无人区一般。这里的路灯，隔了老远才有一盏，光照不是市中心白晃晃的那种，而是笼着一层蜡黄色的雾霭一般。
丝言疾步从老长的台阶上急速往下走着，慌慌张张的。她略微抬头，月亮上那团白影像是朝着台阶俯冲而来。她那玻璃珠子般的眼睛，像是刷上一层厚重的白漆，看不清晰了。最后几格踩空了，一股脑摔了个倒栽葱，摊在地上，她抽搐了好久直至归为一滩死水。
丝言苏醒过来的时候，脸朝地面，鼻子给摔瘪塌了，但她好像没有觉察到疼痛。她看着掉在地上的手机和包包，没有去捡，像不是她的东西一般，直接一个跨步踏了过去。可她的步伐长度不够精准，正不偏不倚踩在了正显示来电的手机屏幕上。
手机在她的脚底反复摩擦了几个回合，已经黑了屏的手机直接被她一脚踢到了数米开外，啪地响彻了此刻的寂静。
“我艹你全家”天桥下，传来嘹亮且不间断的叫骂声。瞬间跟炸锅了一般，周围潜伏着的犬吠一起响彻。丝言朝着谩骂声走了过去，脚步轻轻的，像是在飘着。
只见层层废旧报纸里面，有什么在蠕动着。一个雌雄难辨的人从里面伸出了双臂，直揉着额头叫疼，牙缝里依旧挤出那句，“我艹你全家。”
“我艹你全家。”丝言学着男子的话，重复了一句。只是这句话从女子的口腔中发出时，竟然有些日本动漫女声优的温柔缱绻。他像是听到了丝言的话，又像觉得刚刚的那句话缥缈虚无。
该男子长发及腰，头发都黏成了一坨一坨的黑膏药般，上面沾满了各种污秽之物。他的胡子和头发搅到一块，扭成了个死结。他很努力地使自己拥有了流浪汉该有的形象。
天桥下没有灯光，明明伸手勉强只能辨别五指的模糊存在，但丝言看清了他的面貌。就连他鼻孔里丫丫叉叉的鼻毛和团团的鼻屎，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而他只感觉面前有团影子，落在了身旁，在晃动，在呼吸，但看不太清楚。他摸索着旁边堆着的一摞东西，胡乱掏着，七零八碎的东西撞得叮咚直响。他终于摸到了手电筒。
他擎着手电筒，朝着丝言的方向一照，强光打在了她那披头散发带着伤痕和血迹的苍白脸颊上。她的头像是浮在了半空中一般，大眼睛瞪着，血丝膨胀着，狰狞地在吮吸着那束光。
男子吓得惊叫，将手电筒往后一抛，落到了丝言的背后，强光依旧还在，笼罩着她的整个身体。
“是人还是鬼？”男子随手抓住什么就朝着丝言扔了过去，口里呢呢喃喃道。他越是往后退，她越是往前跳着，跟个小青蛙一般，滑稽却恐怖至极。
“你别过来，别过来。”男子触到了墙面，无路可退了。
他停住了，她也停住了。他把手边摸到的饭盆朝着丝言扔了过来，砸偏了。饭盆哐当打了几个转，安静了下来。她捡起地上的饭盆，学着他刚刚的样子，朝着男子的方向抛去，正好扣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他像是被施了魔咒一般，不敢动了，只是乜斜着眼睛看着头顶的那口黑盆，冷汗顺着肮脏的发丝流了下来，黑墨汁般发着臭味。
只要他不动，她也学着他的姿势，纹丝不动。半晌，丝言一屁股着地，脸埋在了双臂里，头发散了下来，叽里哇啦哭了起来，跟个婴儿一般，没有半点克制，嘴里时不时蹦出男子完全听不懂的语言。只有两个音，他能听懂，“ma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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