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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云杉认真地开着车，他的指节分明，手腕外侧的凸点像他的眼神一样坚毅。此刻的海心月就像是海洋馆里刚爬出来的海豹，池里的水正顺着它的胡须流淌，懒懒散散。外面阳光普照，柏油路闪着银釉的光芒，前后左右的车辆在各自的轨道上处于匀速的状态，这条路像矮坡般此起彼伏，遐远的地面在眼里形成了轨道似的地平线，海心月真希望地平线后的天空下一场毁灭性的雷电雨，闪电直劈地面，形成深不可测的天堑，这样她就不用上学了。
“你在发什么呆啊，上学是一定要上的哦，不然置我这个监护人于何地？”黎云杉突然开口，海心月表面怔怔，内心还陷在完美的不可抗力里。
“真的要上学吗，我实在是不想要上学啊。”海心月把歪向黎云杉的头转过去，想埋到吸了光热的黑色座椅里，她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昨天我随便翻了几本书，真是要疯掉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修炼什么功夫呢，我可能适合画着卡通人物封面的语文书吧，里面那些字眼太可怕了，我说都不想说。我那间别墅一定是你的私人图书馆，你把我随便打发到里头，完成我父亲交给你的任务。”
黎云杉笑了笑：“这还真是他安排给我的，为了给你营造一个良好的学习氛围。”
路平坦多了，人间烟火味十足。黎云杉目不斜视，他的笑容里带着一丝诧异，稍微的沉默后，他停下车，推了推她的椅子，提示海心月：“你的新学校到了，我带你去报道吧。”
“我很聪明的，虽然我只有十四岁，但是我已经在私人教师的帮助下，把初中读完了，我应该去读高中了。”海心月的眼神格外真挚，企图更快地逃离学校的魔爪。
黎云杉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开口：“我当然知道啊，但是你已经来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在这里继续从初二开始读，这是你的父亲嘱咐我的。”
海心月：“他在信里这么说的？”
黎云杉：“嗯。”
……
显然，所有的学校不可能在海心月暴风雨般的想象里逃之夭夭，海尽辉仍然把她安排在了一所私立学校。小学学校格外辉煌，地板涂得锃亮，教学楼像别墅一般有着尖尖的塔顶和避雷针，每间教室的地盘非常宽阔，所以同学之间隔着很远的距离，基本上杜绝了上课开小差的情况。
在海心月的眼里，小学学校宛若雍容华贵的夫人，那时海心月瘦削的身体站在偌大的校门前，瞻仰翠绕珠围的贵妇，墙砖油亮的光泽是贵妇阳光沐浴后的泛红肌肤，她永远这样躺着睡着，踏上去的无名小卒都是她的按摩师。然而眼前的景象让海心月感到无比震惊，整个学校呈现白色的基调。
通往学校的几条街衢中央栽着万紫千红的花卉草圃，接连校门口逐渐减少，空旷的花坛寂寞地褪去了光鲜亮丽的砖红，沥青的柏油路面融合在看不见纹路的乳白色地漆里，上面泛滥着水珠，显然刚刚有一辆洒水车路过。
学校名叫“中城第一中学”，校前立着鳞次栉比的瓷色石柱，这石柱又细又长，长短不一，最长的三米，最短的两米，底部站立着高约十厘米的石坛，上面缠绕的螺旋图案是由铁锡烧铸而成，在距离石柱顶端半米处停滞。铁门阔博，是目光所及的唯一黑色，弧形的顶端立着醒目的学校名称，白色的牌子显得格外肃穆。
现在门开着，两侧各站着穿黑色制服的学卫队成员。二十年前，卓氏向黎氏提出了这个念想，第一批学卫队的成员是他的男性模特，有着强健的体魄和硬朗的容貌，骨骼完美得千篇一律。一开始其实是为了各大学校画室的写生存在，但是过于直观，引起了巨大的争议性，男模承受了巨大的精神压力，他们愧疚地自发组成了学卫队，后来进入了系统的体格训练，完全脱离了卓玉添的掌控，从那以后继承他们外表的孩子也成了卫队的新成员，他们主要负责学校的安全。
门口的学生声音洪亮，目光一直盯着学卫队的人看：“我的妈啊，这里是天堂吗？”
“保安怎么长得这么帅啊？”
“我们不是保安，是刚引进来的学卫队。”说话的男生年纪大约二十岁，声音极其温柔，他耐心地低着头和面前的女学生说话。
“没有你长得帅。”海心月拉着黎云杉的衣袖，“我看过来还是你长得最帅。”
“嗯。”他淡淡回答。
白色的地面仿佛可以映出所有人的脸庞。
“这里怎么会这么白。”这感觉让海心月格外窒息，白日刺激的光会刺到她的眼睛里，她现在就感觉物质的极白感像一张锋利的纸，它悬挂着，割开了搏动的心房，她拉住黎云杉的手腕，扯到他的白色衬衫，闭着眼睛骂道，“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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