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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傍晚,彩霞从角落里探出头来,脸颊带有火烈鸟的橘红,天空渐渐像一个剥开的橘子皮,包裹着高出天际的玫瑰。
海心月决定把这个陌生的地方当成自己的家,她知道这个盎然的新世界无人知晓。上学的路,她就会把那辆最初骑来的自行车丢到浓密的高草丛里。一开始有黎云杉的帮助时,她并不觉得路有多难分辨。
直到今天两次都跑错了路,她才知道弯路不难走,难走的是看似一路顺风的直路,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选择,相聚后告别,既然她决定自己走,就应该搞清楚唯一一条能通向她心中的罗马大道。山泉皆为造物者的手笔,可它激荡过的岩石峭壁和抚摸过的狄草芦苇,都带着一寸土地的纹路,它可能在被野火侵蚀,也可能被生命愈合,但它们无法完全抛弃自我,入流大海的器皿。
学校里的空气并不好闻,黑粉笔的气味比一般的粉笔来得粗糙,鼻息口变成了蜘蛛结成的白色丝网,艰难地过滤硕大的颗粒感。由于微风拂面,海心月一路以来鼻腔缓缓得到了放松,感觉肿胀的鼻头都缩小了。对比前几天,她宁愿让自己的皮肤嗅到满地的鲜花,也不愿单独让鼻子受苦,但是她的肌肤也不再抗拒这些玫瑰的馈赠。
铁门是开着的,海心月早上忘记问钥匙的事情了,不过说实在她压根儿没有时间问,所以早上要去修的手机拖到忘了一轮儿才想起来。黎云杉的家门明晃晃地敞开,此时的太阳像杂技场里的大火球,飞横的火星散落在门前的石阶,棕色的地板烤出可可的香味,直觉告诉她黎云杉不在这里。
茂密的枫树叶如同少女蜷曲的红发,偏离方向的小卷毛是枫叶小小的锯齿。豆绿的嫩茎是折磨人的束腰带,顺着花丛点缀的衣摆垂落,丰柔的胸襟别着七八朵傲人的玫瑰。黎云杉躺在树木荫蔽的草坪上,他穿着简短的衣恤,青草深陷肥沃的泥土里,散发出浑浊的栀子花清香,蒸腾着黎云杉裸露的手臂。枫叶的锯齿和黎云杉的眉睫结合,他透过缝隙看到了赤诚的太阳中心,像画布上层层加厚的红蜡笔,既浑厚又纯洁,余光将枫叶的棕色雀斑投射到他的鼻梁上,突然他的瞳孔里干涸的树根消失。
“都扎到你的眼睛里了。”海心月蹲着,黑色的裤子把她的下半身勒得紧紧的,她一手撑着地面,斜跪到地上,伸手拿开了黎云杉眼睛旁的枫叶片,他墨黑的发丝摊开在零散的浅粉色蔷薇花瓣,“你在这里干嘛?”
“思考人生。”黎云杉看了她一眼。
海心月弓起腿,唉声叹气地瘫倒在草坪上,泥土是富有弹性的床垫,她饱满的后脑勺慢慢陷了进去,绒绒的小草是夏季的蚕丝被单。她长叹一口气,望向黎云杉,灰尘浮在亮堂的风里,顺着他的眉心在微光形成的侧影上跌升,鼻尖的灰色阴影加重,如同行人站在山麓下眼里黑黢黢的山巅。
“那你一定是我认识的人中最令人羡慕的一个了。”海心月的语调轻飘飘的,像是胸腔里鼓出的一团气,“思考人生这么流行的事我也很想做,但一点时间都没有,身边的人也和我一样。”
虽然海心月打破了他的宁静,但是黎云杉并不会觉得耐烦,他以前从来没有觉得十几岁出头的姑娘有趣过,而海心月总能让他很快找到内心隐藏的沟壑,这里孕育着一坛即将流逝的水,她稚嫩的相貌,手臂小腿的伤疤,太阳下波光粼粼的短发,举止和言行,都能惊动。
黎云杉抬眼看着她:“那你和我说说,你们这个年纪都幻想什么?”
海心月眉头紧锁:“怎么就变成幻想了,刚刚不还是思考嘛。”
黎云杉无奈地笑了一下:“我的错,我口误了,那你们这个年纪都思考什么?”
“思考上学啊,思考起不来的床,做不完的题,抢不到的午饭,下不了的课。”海心月的声音里流露出一股子轻松愉悦,好似她坦荡地抽身离去,变成了林荫小道里的局外人,旋即又叹了口气,“我真的想不通我什么时候才可以不上学!”她以一种表面屈从内心直接的方式暗示黎云杉。
“这有什么想不通的。”黎云杉平静如水面的语调升起,“上完了就不用上了。”
“如果我爸爸在的话,我说出这句话他一定会同意的。”海心月小声地回忆式嗫嚅。
“为什么?”黎云杉的声音变得浑厚,有一种很肃穆的意味,他是海心月眼里的大人,这显然会渲染到她的情绪和神态。
“因为他教我的使我受益匪浅。”海心月回答,他的脑海里闪现出父亲洁净的手面套上乳白色的手套的动作,鼻子架起的银框眼镜退居中央,他的脸庞一尘不染,没有任何泛滥的红血丝和凹凸不平的褶皱,海心月从未见过这个人,这难道是他以前的样子吗?她突然惊讶地朝向黎云杉,“你有没有见过我爸爸以前的样子?他以前是个医生啊,我是知道这个的。”
“我怎么可能知道他以前的样子。”她充满惊讶的目光让黎云杉一时陷入迷茫,他认真地告诉海心月,并且转了个身,她瘦削的身体就像蜷缩的空心纸片,“你会慢慢知道的,我知道的不比你多。”
“一个月真的太漫长了,我真的很想要回去。”海心月也朝向他,他们中间隔着一条狭隘的草坪,像和几株细细的柳条一样,“究竟是谁害死了他,是他的那些实验吗,他说家里的那些实验全部都是为我做的,我那一段时间特别害怕,他很不高兴。”
“虽然你还是个孩子,但是你要学会接受实验的失败。”黎云杉的眼珠晃动,他感受到海心月对这种无厘头疑惑的不知所措。她接受她所能看到的一切,却总是不受控制地产生好奇心,这些奇怪的信号在她的脑海里繁衍,最初的几根弦越缠越乱,形成她脑子里的疙瘩,所以她会误以为这是她的问题,最后不了了之。
太阳落下帷幕,彩霞也褪却了华丽的孔雀服,朴实的灰蓝内衫星光闪闪,像挂起的小灯笼,昼日朦胧的肌肤透着蔚蓝。
“会有人来找我的,对吧?”海心月的上眼睑抬高,耷拉的眉头多了几分精神,眼睛里闪着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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