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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溪小时读书,要么是曲老先生点过的,要么便是太后那头挑的来的,虽然时有听进宫来的各家女眷说起时兴的话本儿,却也至多只能借来读一时,总是不尽兴。如今既能读个痛快,青溪便放宽了心,越读越是入了迷,竟是一刻也没放下书册,直读到外头天光渐暗,照得书页泛黄,她一抬头望窗外,入目满眼都是日暮红霞,方才知晓时辰不早。
青溪满门心思皆在那话本子上,吃饭吃得匆匆,饭后众人闲话时也是心不在焉,只待散去便忙要往房里回去看书。幸好众人都各有要事去忙,也没显得她额外失礼。
青溪回房心切,向晚追她追得费劲,只好拽着自家小姐的袖子,喘着气道:“小姐,莫急!莫急!”
青溪顿了脚步,回头看见小丫头又急又喘着气,话也说不完,好笑道:“怎么才赶了几步,你就跟不上了?不急,不急,你把话说完。”
向晚喘匀气,方才转述道:“董妈妈叫我说,小姐若喜欢那些书,莫忘了谢谢人家。”
“哎呀!”青溪回过神,想起刚刚自己着迷走神样子,不由觉着好笑,拉着向晚的手道,“险些忘了,你知道路,快领我去吧。”
青溪跟着向晚转了方向,又同她一起缓下脚步,当作是饭后消食。主仆二人闲闲走着,不知转了几个弯,这才在施姨娘的院子不远处,寻见一间简单质朴的小院。
两人走近了些,见这院子不仅是清雅,还更是清净,清净到连个值守的人也没有。
青溪心里打鼓,便叫向晚去院里瞧。向晚小心往里走了几步,便将这小院看了个清楚,四处张望无人,又只好往里头闭着门的房屋大声招呼道:“霍公子!霍公子可在么?”
这几声喊罢,那房里果然有了动静,向晚伸着脖子等了一会儿,才见那房门缓缓打开一角,走出来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子。那老婆子大约是不认得向晚,见到她时愣了愣,只是客气回道:“雍哥儿刚回,正在屋里头更衣呢。这位姑娘,可是有什么要事寻雍哥儿?”
向晚赶紧同那老婆子说明来由,老婆子眯着眼看出院门口果然还站着个人,忙出来迎着青溪在院里坐下歇息。
“小姐勿怪!小姐勿怪!老婆子年纪大了,做不了什么差事,成日只知道守着这个小院,不晓得府里的贵人来,怠慢了小姐!老婆子这就给小姐斟茶备点心,去叫雍哥儿来!”
老婆子慌得原地打转,不知是该先去烧水,还是先回房叫人。青溪忙笑道:“您别着急。我刚用过饭,且不缺吃喝呢。知雍哥若忙着,也不着急,我是特意来谢他,若反倒添了麻烦,才是最不好的。”
老婆子一愣一愣应下,连着道歉又是谢恩,这才忙不迭回了房里去。
不多时,霍知雍一身青衣出了房门,几大步过来便要行礼。青溪赶紧站起拦住他。青溪见他束发衣冠皆是齐整,发梢却还在滴水,猜想他方才应是在沐浴,不免有些不好意思:“我今日来得突然,本想着是来道谢的,不想,反倒叫知雍哥不得好好休息了。”
霍知雍忙拭去耳后的水渍,拱手道:“小姐太客气了些,知雍怎担得起?”
青溪掩嘴笑,一副俏皮的样子:“知雍哥万莫如此说,你若是担不起,这叫我后头还有话,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霍知雍又忙应承下:“小姐若有什么,尽管说便是,知雍定然尽心为之。”
“董妈妈今儿拿了知雍哥寻的书来,我读了一天,什么事也忘了,心里只牵挂着那话本里的故事。可我匆匆翻过几本,见有几本只有半册,或是只有前头十几回。”青溪不甚在意他的客气疏远,只一味自己说着话,神态仿若常日里同哥哥说话一般,“知雍哥,这故事是没写完么?这后边的故事可还读得到么?”
霍知雍了然一笑:“小姐放心便是,那几本原都是现下时兴的本子,只是因为要的匆忙,卖家又正缺了几本,我才想着先送去再说;小姐既然喜欢,我明日再去问,这几日总能买回来。”
“那太好了!”青溪先是一喜,随即又想了想,神色甚是为难,“府里忙得很,若你脱不开身,我也不急的,总不要耽误了你的正事。”
霍知雍刚想说话安抚她几句,青溪不知怎的又偷笑起来,戏言道:“总归,不能次次让你这样狼狈!”
霍知雍也笑:“怎会?左右我这几日往后,也是无事可忙的。”
青溪听这话觉着奇怪,但也没往心里去,只又说了些日常琐碎的客套话,这才高高兴兴告辞,回了房再看话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