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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提起的是侯府家事，太后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继续等着她说下去。
青溪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沉默许久，方又苦笑着看向太后：“太后奶奶，从前您跟我说，所谓知书达理，要先读圣贤书、还要知大道理，您让我跟着去听曲老的课，曲老也用心教我，我便以为理所当然。可我回了府才晓得，我学不学什么，对他们来说都没什么要紧，无人会管我、也无人觉得我该读什么书，只需我穿着得体、行礼不出错便是足够了。”
“他们想必也不是不在意，大约是觉着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才不会想到这些罢了。”太后瞧她苦恼的样子，不免也叹了口气，“你与我待得久了，与我想到一处，与他们想得不同，这也是自然。万不要因此钻了牛角尖了。”
“太后奶奶，”青溪低下头，似有些茫然，“其实回府这些日子，我从未多说多做什么，我试着去明白他们的想法，试着去改变。可是越这样，我竟越不晓得，每一日、每一日、到底有什么意思……”
太后深深望着她，仿若看到当年尚不识字的小清儿跟着思竹后头，缠着要念书的样子。那时她看着有趣，便有心教小女孩读书习字，渐渐女孩长大些，又想跟着哥哥们在先生那一同学习，她喜青溪好学，自然也都应下。她从来只当这是好事，却不曾想过青溪有一日竟会因此而苦恼。
“你若心中有想做的事情，此时不能随心去做，也无需太伤怀。”太后没有教她离经叛道的意思，更不想她昏昏不得生趣，“等你再大些，寻个知你心意的好夫君，做了一家主母，那便可放手去做了。”
青溪听罢，一时无言，只是又默默依在太后奶奶身边，寻得一时平静。
太后抱着她静坐了会儿，见她无心再说下去，便唤人来上了几样她从前爱吃的点心。青溪也不舍得难得的相聚时光如此度过，借着点心转了话题，又将在锦衣坊订制的常服呈给太后。太后听她一提便是感动，直夸她有孝心，祖孙俩聊得甚是愉快。
太后渐渐也聊得累了，笑着看她自言自语了一会儿，没来由地叹了口气，道：“今日时辰不早了，我也乏了。你母亲应当还在院里等着，你且去找她，也不必回来谢恩了，回去吧。”
“清儿知道了。万望太后奶奶平日里保重身体，莫要为不值得的事烦心。”青溪心中舍不得，可太后毕竟年事已高，她只得如此表过心意，方才退出了偏殿。
她出来时心事重重，也未察觉偏殿外无人值守，熟门熟路便往院里走，走到半途，忽见一人立在路中央，她抬头一看，竟是太子。
青溪一怔，先见过礼：“太子殿下安好。”
太子身着明黄色做边的黑色常服，整个人都似比平日要沉闷几分。太子看了她一会儿，声音也不似寻常温和，反而有些冷淡：“你还在气我？”
旁人若听素来温润的太子这样说话，只怕要觉大事不好，然而青溪心中反倒觉得与他亲近许多，只是嘴上还冷冷回他：“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那日事多，我还未及问你，”太子瞧她摆脸色，也不在意，“你回林府之后，过得可还好？”
“好啊。”青溪本想敷衍完了便走，可又想起什么，抬头看着太子那双如墨的黑眸，又问道，“你呢？那个宫女，雨燕，她服侍你这些日子，可还满意么？”
“尚可。”太子沉默片刻，淡淡答她。
青溪看着他，见他神情仍是淡漠，一时不明白他为什么能如此坦然回答，心生愤懑，觉得好笑却又笑不出来，最后只能道：“如此甚好。”
“殿下，若无要事，我这便先告辞了。”说罢，她不愿再看他一眼，也不等他说话，就这么绕过他的身侧，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