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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阳城东傍晚,闵孝义摸索着找到自家房门,有气无力地拍打着柴门:“卓儿,开门,爹给你带好东西回来了。”
闵卓收好纸笔,起身开门,一阵酒气从门口熏进来。他微微皱了眉:“你又喝酒了?”
“卓儿你看,爹给你买的东西,喜欢不?“闵孝义一边顺着门跌坐在地上,一边将手中的糖人递给闵卓。
看着精致的糖人,闵卓的目光却变冷了一些:“你又去讨钱了。“他接过糖人,又将闵孝义扶进屋里。
“讨钱也不是不行,为什么不买一些有用的东西,家里的米已经所剩不多了,再说,已经两个多月滴雨未下,今年的米价怕是还要再涨。“闵卓无奈地看着趴在桌上的闵孝义,神情严肃不似孩童:”罢了,和你说你也不听。“
“软罗……别走,呜呜呜……软罗。“闵孝义忽然带着哭腔大吼。
闵卓扶了一下额头:“又来了。“
“爹,你能不能让我少操点心。“闵卓坐在闵孝义对面,静静地看着他痛哭流涕。
闵孝义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看着儿子严肃冷漠的神情:“儿啊,爹只有你了,你娘他好狠的心啊,就这么抛下我们爷俩跑了,这个贱人,儿啊,我们的命好苦啊。“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就要往闵卓身上抹。
闵卓却抽出身来,冷眼看他:“哭能把人哭回来吗,你还是先把酒戒了比较靠谱。“
闵卓将他爹扶上床,又取了水为闵孝义洗漱。天色暗了下来,他点亮一盏蜡烛,又拿出纸墨笔砚,他还有许多书还未抄完,过不了几天顾主就要来拿书了。他轻轻叹了口气,烛焰微微晃动,照得他小小的身影大大的。那个精致的糖人被冷落在一旁,裙摆融化了一部分。
天宝十年秋,国有大饥。闵卓将煮好的草根端到床边,草根间掺杂着数颗米粒。闵孝义躺在床上,头发凌乱,面黄肌瘦,接过饭碗的手因为饥饿虚弱而微微颤抖。
闵孝义刚要把苍白的嘴凑到碗边,却忽然停住,涣散的目光凝聚到同样瘦弱不堪的儿子身上:“儿啊,你吃吧,想来我也活不了多久了。”他把碗推回到儿子身边。
“我不饿。“闵卓撇过头,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仅剩的食物。
“爹知道你又在撒谎,你这孩子,从小就懂事,是爹没用,我要是听你的话,少把钱糟蹋在赌场酒场上,多存些粮食,也不至于把日子过成这样啊,事到如今,我才发觉我错了,大错特错啊。”闵孝义痛哭流涕,眼泪和鼻涕流进长长的胡子里消失不见。
“你还是少说话,别浪费体力。”
“我死没关系,可是儿啊,你是个好孩子,我怎么忍心看你和我一起挨饿呢?要不这样,我死以后,你把我吃了,熬到官府开仓放粮就好了。儿啊,你可要替我好好活下去啊。”说完,闵孝义又呜呜痛哭起来。
“你恶不恶心。”闵卓拿衣袖擦干闵孝义脸上的泪水,重新端过搪瓷碗,将食物喂给闵孝义:“我不会让你死的。”
闵孝义仍然闭着嘴巴,拒绝这碗汤饭。
“吃饭,我自有办法。”闵卓几乎在命令着他的父亲,语气带着不容否决的坚定。
闵孝义接过温热的饭碗,狼吞虎咽地吃下苦涩扎口的草根,撒了许多汤汁在胡须上,他又去舔自己够得着的胡须。
闵卓看着这一切,默默起身关门,离开了家。
城郊和外城路上停滞着饥饿的人,他们无力瘫坐在地上,目光麻木,身边一个空碗,散发着死亡腐朽的气息。闵卓从他们身边走过时,一双双干枯黢黑的手向他扑来,讨要着能进口里的东西。闵卓并不害怕,这些人从外地跋涉而来,也是最早受灾的,饿了许久,累了许久,早就没有力气了。吊着他们一口气的,无非是内城门口外那哄肚皮的清水般的米粥了。
闵卓也饿,但不似这群饥民,他至少还能站着走路,尽管双腿发软,老人一般蹒跚着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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