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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二弟的事情,你应当也有所耳闻。你且来瞧瞧,这是淇儿今日傍晚送进宫里的,说是刚收到了你二弟的家书。”
太子接过婢女递来的书信,不以为意道:“母后可否是有些草木皆兵了?老二去便去了,无论治不治得好都是二公子府的造化,于林家和我长公子府又有何干。”
“你父王膝下不过三子,母后当年将淇儿安排进宫来抚养,就是为了替你笼络着一个,也不至于让你孤立无援。老二这两年虽说面上老实,你又怎知道他在背地里动了什么手脚?”王后见太子那副倨傲的模样,恨铁不成钢道,“科举是大事,更是拉拢新晋官员的好时候,你父王虽说不让你们三个插手,可你去瞧瞧,老三不是照样被你父王叫去问了?母后从来不指望你同老三交好,但老二那边,你必须得紧紧抓着淇儿这条线,可听清楚了?”
“是,”太子一面听着,一面读完了手中的信函,随意递还给婢子,“儿臣瞧着,淇儿妹妹似是誊抄了一份二弟的家书给母后。二弟却有治世之才,只可惜也仅限于此了。只是不知母后这边如何作想,那常山郡的县令终归,还是林氏的亲戚。”
“算算脚程,老二也要明后日才能到常山郡。”王后使了个眼色,那名手捧信函的婢子便伶俐地转向了书房的屏风之后,“本宫恐怕,他在那头的事儿瞒不住。老二去处理也好,总会顾念一些林家的情谊,不至于赶尽杀绝。”
婢子绕过那面清透的屏风,将信函按压平整,俯身去一侧桌角的下头按了一处隐秘的开关。嗖的一声,另一侧的书架上竟弹出一个小小的暗格,里面赫然全是这些年来王后与旁人往来的信件。婢子将手中信函平整地放入暗格之中,双手一推,将此格重新按回书架之中。
“母后错了。”太子了然,打断道,“父王安排了老二去,却又叫上了老三,就是摆明了要让林家夹紧些尾巴。老三身子不好,若是父王安排儿臣去,多少外头会有些流言蜚语;若是老二去,虽说也与林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有老三在一旁监督着,林家纵是心里头明白了,也没法子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把人救出来。”
“你父王的心思,近几年本宫也捉摸不定。”王后叹了口气,认可道,“渊儿大了,母后有些事情尚要指望着你了。”
“母后不是不知道,只是平素里事情太多,有些疏忽了。再者,母后日日被关在这四方的围墙之中,虽然耳聪目明,可终归没法伸手去干涉朝堂之事。父王如此安排,已是摆明了要让林家自断臂膀,或许同先前公孙老将军家一样,林家,总要交些东西上去才是了。”
“那是母家的亲眷,虽说与你关系远些,可你怎么舍得让自家人去顶罪?”王后闻言,面上虽有愠色,却不敢高声责备,“母后当年也是为了你,为了林家的将来,才安排了个人去西南一角!那里三国来往的客商多,这些年也收获颇丰,这么个肥差怎好轻易就让了出去!林家的财库充实了,往后你要用兵用马的,这不都是给你备着的么!”
“母后,做人需懂得知足,”楚渊闻言,依旧淡然道,“儿臣不指望兵马之事,也不愿林家留有此等后手,有朝一日竟要用这般方式逼迫父王传位。儿臣如今已坐东宫,是父王认可的太子,儿臣只要不犯大错,好好看着老二和老三,父王是不会轻易撂了儿臣的位置的。如若不是母后当年做的糊涂事儿,儿臣也不会与老三撕破脸皮,更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跟秦家撕破脸皮,以至于如今要这般费尽心力。”
“湘妃若在,你以为母后还能稳坐后位吗?”王后见楚渊如此揭开自己的陈年往事,更是心火难耐,不禁怒声道,“湘妃深受你父王宠爱,早已是后宫之敌,母后不过是做了旁人不敢做的事情罢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母后,当年之事已是不可挽回之过,您既然已经做了,多说无益。儿臣如今让林家收敛锋芒,也不过是想让林家能再走得长远些。等儿臣继位,母妃再想为林家谋些什么,到那时再由儿臣来给。”言毕,楚渊起身到殿中央,冲着王后俯身跪下。他双膝一弯,脊背却是直的,一派谦谦君子之姿,“母后,时辰已至,儿臣先行告退。还请母后安于后宫,切莫插手西南劫匪一案,更莫要企图阻碍老二和老三的进程。”
“罢了,你先回去罢。”王后见楚渊叩首行礼,也不好再留他,只摆了摆手让他先退下。
“儿臣告退。”
楚渊起身掸了掸袖上的尘灰,袖上暗红色的细密纹理似水流般鲜活灵动,衬得他皮肤白皙清透。渐渐地,楚渊的背影已远出了殿内主仆的视线,王后心中感怀,默默良久。
她忽地想起刚生下楚渊时,这孩子在襁褓之中,浑身红白相间,很是怕人。如今二十余载过去,他也出落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能站在母亲身前,替母亲做些决策。
“春红,”王后唤了一声,那名婢子便立即应声上前候着,“你说,这孩子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本宫要如何是好。”
“娘娘,依奴婢愚见,太子殿下言之有理。此事本就与太子殿下无半分关系,无论如何都牵扯不到的。”春红半垂着脑袋,瞧着木讷,却是个十分明事理的。
“不,你不明白。本宫并非因为林家的那位远亲同渊儿置气,”王后叹了口气,继而道,“他既然知道本宫当年做下的事,自然清楚他与老三和秦家是无法更改的宿敌,此番若让老三得了便宜回来,总归是林氏一族败下阵去。此后还要牵连出多少,恐不是个定数。”
“娘娘的意思是……”
“老二和老三如果不慎死在西南,那也是林氏的造化,大权旁落,总归能分到一杯羹。但太子让本宫不可派人出手,恐也是料到如今行事有多双眼睛盯着,为免有迹可循。但,本宫总要想个法子借刀杀人才是。”
“可是娘娘,”那婢子忽地跪倒在地,十分瑟缩害怕的模样,“三公子,杀不得啊……”
“吃里扒外的蠢货。”王后轻骂了一声,语气中却无半分责怪之意,反而有几分赞赏,“淇儿这条线,如今正好用得上了。”
黑夜来袭,白驹过隙。
三公子府内的众人终于收拾好了行装,大寒见三个姑娘家带的东西也不算多,便吩咐着小厮放到同一辆车后头去,找找也方便。三公子出行本是大事,楚王的本意是多带些奴仆婢子什么的,再围上一大队的将士,如此才能放心。可楚恒偏是个喜静的,随行的不过带上了大寒和小寒、白露和霜降这几个,前前后后也不过就三辆马车。最前头的这辆是为白露和霜降准备的,瞧着朴素无华些,容纳个三四人恰巧足够,若是旁人看见了也只当是个富贵人家的车马。中间的马车车厢较大些,周身漆上了一层黑色,其上又刻上了金色的云纹,显然就是备给楚恒的了。
大寒带着管家清点完了要带出门的物品,便让小寒去回禀楚恒,以趁着天气好早些出发。楚恒早已在正堂中等着了,只待大寒最后这一道工序做完,方可正式下达出发的指令。小寒推着楚恒刚到门口,便瞧见远处快步疾行的一位宦官,正领着两个小太监搬了一箱子东西过来。领头的那位一瞧见楚恒,面上的神色由忧转喜,似是生怕赶不上一般,跑的更快了些。
车旁林子里的竹林枝叶繁茂,清新翠绿,青澜似海。阵风吹拂,似轻纱舞幔,簌簌作响。
“快快快,小兔崽子们,还不快些,别误了三公子的行程!”宦官大步流星地往楚恒这儿来,还不忘回头招呼那两名小的,“还不快些!”
风势稍起,轻托着片片竹叶,以免被这日光压塌了身子。
宦官行至楚恒身前,先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个标准的常礼,直至后头两个小宦官也有样学样的行了礼,楚恒才虚抬了抬手,示意免礼。
他目光一扫,便知道里头又是父王送来的一些无关紧要的文书。他只一个眼神示意,大寒便招手唤了府中的小厮来接东西。可谁知那领头的宦官见三公子府的下人们雷厉风行的模样,忽地拦住了来接东西的小厮,神神秘秘地从箱子最顶上的一堆书中挑出了最显眼的那卷,遥遥递给了大寒。
“还请三公子先瞧一瞧这个。王上特地吩咐老奴,让老奴务必要在三公子离京前将此物送到三公子手中。”
“何物?”楚恒闻言,斜睨了一眼不远处的大寒,大寒当即会意上前,“莫不是西南的文书?”
“老奴不敢参政,只知此物十分贵重,还请三公子随行带去西南。”
大寒双手从宦官手中捧过那厚厚的一本,一时有些惊叹于这份奏本的厚度和重量。他听这宦官的意思,想来必是十分要紧的东西,霎时对手中这本东西肃然起敬,稳稳当当地递了回来:“主上请。”
楚恒接过,只翻开了头一页匆匆浏览了一眼,便立即神色凝重地将奏本合上。他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动容,随即又如石沉大海般无迹可寻。大寒见自家主上煞有介事的模样,也反应过来此物的非同小可,于是背地里偷偷地向后头的官家摆了摆手。那管家在楚恒这儿也做了十数年工了,对大寒的吩咐自是了然于心,当即从怀中取出一沓银票来,从中取了一张递到宦官那儿去。
这宦官见状,早已是喜笑颜开,毕竟楚恒一向是王上最宠爱的公子,出手也是十分阔绰大方,从不吝啬打赏下人的银钱。他只瞟上了一眼,那五十两的字样端正得他心头一跳,更是殷勤地行礼道:“王上之意,是让老奴把这些请安的奏折替三公子送来。这最上头的一本,是王上特地嘱咐的西南密报。”
“多谢公公,”楚恒从容道,目光已是飘向了竹林那一侧。他凝望着竹林的深处,仿佛遥望着流逝的葱茏光阴,“还请公公,代为向父王转达儿臣的辞行之意。”
风停。竹林寂然一片。
“这是自然,老奴告退。”他接过了管家手中的银票,又行了一礼,才将银票折好了塞进怀中离去。
楚恒收回目光,眼中似有细碎思绪,正随着骤然又起的秋风隐匿而去。他攥紧了手中那本奏折,长长叹出一口浊气。
院子外的尘灰被秋风一扫,席卷了几片竹叶,伴着沙沙声闯入院中。珈兰正携着白露一同出来,二人还多带了一个随身的小包袱,从外形上瞧应该是个小木头盒子和旁的一些小物什,也碍不着什么,故而大寒也不敢置喙。
外头的主仆几人一声不吭地杵在那儿,这景象瞧得珈兰心头万分疑虑,不由地开口询问道:“怎的都不说话也不动弹?还是我和白姨来迟了,耽误了时辰?”
“有什么时辰不时辰的,”白姨见楚恒在风口处吹冷风,冲着他冷哼一声,故作讶然道,“我俩来得才是时候呢。兰儿你瞧,这风吹竹林,可不是最美的光景了?也难怪这主仆几个一个个都贪恋这等美景,恨不得化作林中木石,生生世世的赏去。”
退立一旁的小寒听见白露这阴阳怪气的语调,憋了笑,不由庆幸自己站在楚恒身后。可她这模样显然是逃不过白姨的眼睛,生生受了白姨一记白眼,才轻咳了一声稳定心神。
“主上,人都齐了,”大寒上前两步劝道,“可是要立即启程?”
“上车罢。”楚恒知自己理亏,也不再作逗留,“白姨先请。”
白露瞪了他一眼,直接拉着珈兰到前头那辆车上去了。大寒视线投来,小寒当即吩咐其他府内的小厮和仆役们进去,又扭头安排车辆行程去了。大寒见她懂事,便趁着众人转身之际,将楚恒推到马车旁,俯身将后背交给了他。
此次出行,随行的只有大寒、小寒、白露和霜降,而原本定了要一道儿去的大暑和小暑早在几日前便已动身离京。他们二人先行一步,一是为了打探沿途的治安情况,二则是为了先一步探察二公子的各项处置和民生近况,好从驿站发消息回来,让楚恒随到一处都能得知西南近况,不至到时两眼一抹黑。
又过了约莫半刻钟的辰光,车队才缓缓向城门驶去。由于三公子是因公出行,故而楚王特批了公文下来,让楚恒每经一座城池便盖上一个印,既能减缓车队速度让楚恒得到些休整,又能让楚王随时知道他的进程,以寥作安慰。队伍经过城门,拐过长街,马车也是摇摇晃晃地向着城外驶去,珈兰和白露在前头的马车里头聊得不亦乐乎,楚恒却对着车内四方茶几上的奏本沉思。小寒本是和楚恒同乘,见状也不敢在这偌大的车厢里头待,干脆和大寒一起在外头车夫的一左一右坐着。这俩人一路挤眉弄眼目光乱瞟,生怕里头的主子发觉他们二人的小动作,于是就干脆不说话,纯粹靠着眼神交流。
车夫被挤在中间也是十分闷热,好在小寒在出玉京城门的时候便下去递通关公文了,倒也不那么紧凑得让人难受。一行人盖了玉京城的城门印,便穿过长长的城门门洞往外走。谁知车辆刚驶出城门,便一个接着一个停了下来,似是前头遇到了什么。
前头的车夫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又不能随意掀开女眷的帘子,只好先停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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