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道君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倩玉小说网https://www.qianyuwj.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春分后的龙井村飘着细雾,陆九渊背着竹篓穿行在茶园时,指尖划过茶青的瞬间忽然怔住——本该翠绿的叶芽边缘,竟泛着细密的银斑,在晨露中像撒了层碎鳞。祖父蹲在茶树旁,手中握着半片《茶经》残页,页角“其芽,银斑现则双生近”的墨字,此刻正与茶青上的银斑同步明灭。
“去年冬至雷峰塔地宫震动,这些茶树吸了地气。”祖父用茶针挑起一片银斑叶,针尖在叶背映出“沈”字,“二十年前分开的二十四鳞,如今正在两两相认。”他望向村口方向,三顶青呢小轿正沿着石板路驶来,轿帘上绣着的蝶形纹,与陆九渊右肩胎记如出一辙。
轿中下来的是柳祭酒的长女柳如烟,随行带着苏州绣庄的掌事妈妈。她鬓边别着的银蝶发饰突然飞起,停在陆九渊竹篓边缘,翅膀轻颤间,篓中银斑茶青竟自动聚成“如烟”二字。掌事妈妈惊呼:“这是苏州‘以血润色’的秘绣之术,怎会在茶青上显形?”
陆九渊却注意到柳如烟袖中露出的帕角——正是他在梅坞刻碑时,无意中沾染了自己血珠的蝶形帕子,此刻帕上银线正随着茶青的银斑明灭,绣纹里隐约透出“山塘街17号”的小字。“这些银斑茶,怕是要制‘双生雪芽’了。”他轻声道,指尖抚过叶背的“沈”字,心口突然泛起陌生的悸动。
茶寮的炒茶灶在申时燃起,陆九渊按祖父口述的古法,将银斑茶青摊在竹匾上。柳如烟站在灶台旁,看着他翻炒的手势,忽然想起梦中五显祠的场景:穿青衫的少年在茶灶前挥汗,她在旁用绣绷收集茶烟,每缕烟都化作银蝶落在绷面上。“九渊兄可知,苏州绣庄最近收了幅怪绣品?”她忽然开口,“蝶形香囊内侧,竟绣着你的生辰八字。”
锅铲与茶灶碰撞出噼啪声,陆九渊的掌心胎记突然发烫——他想起父亲信中提到的苏州绣品,正是沈青禾用银线绣的,而绣线里缠着的紫藤花瓣,此刻正躺在他的枕下。“那香囊的绣线,是不是带着沉水香?”他转头,看见柳如烟眼中闪过惊讶,“这是五显祠的‘辨魂香’,能让分离的魂魄互感。”
暮色漫进茶寮时,首锅银斑茶出灶。陆九渊取来梅坞诗会的青瓷盏,沸水冲下的瞬间,茶汤表面竟浮现出苏州山塘街的地图,每处银斑都对应着绣庄、茶楼与石桥。柳如烟的银蝶发饰再次飞起,绕着茶盏飞出“青禾”二字——这是她从未听过,却在看见茶汤时,后颈朱砂痣剧烈发烫的名字。
“不好了!村口来了茶商!”村童的呼喊打破宁静,三辆载着日本旗幡的骡车停在石板路上,为首商人捧着鎏金茶罐,罐面刻着“龙井御贡”四字。陆九渊认出他是去年在梅坞诗会见过的东洋茶客,此刻正盯着竹匾里的银斑茶,眼中闪过贪婪。
“贵村的茶青,我们全要了。”商人的汉语带着浓重口音,“每担茶青换十两纹银,比市价高三倍。”祖父刚要开口,陆九渊突然按住他的手——商人袖口露出的青铜茶则,正是五显祠地宫旧物,茶则边缘刻着的“夺魂”二字,与银斑茶青的银鳞隐隐对冲。
柳如烟的掌事妈妈突然低呼:“他腰间挂着雷峰塔地宫的砖片!”陆九渊看见,商人腰间玉佩正是用雷峰塔砖雕成,砖纹里嵌着半片银蝶鳞甲,正是梅坞刻碑时失落的那片。“这些茶青,制不得‘御贡’。”他冷笑,“银斑茶需用晨露炒,午间水炒则涩,酉时水炒则腥——阁下若想收,先说说,为何懂五显祠的‘时辰炒茶法’?”
商人脸色骤变,茶则突然发出蜂鸣,与陆九渊掌心胎记共振。柳如烟趁机展开从父亲处偷带的《茶神赋》残页,残页上被陆九渊血珠修补的部分,此刻竟显出游龙般的符文,绕着商人的茶则盘旋。“阁下是东瀛‘蝶社’的人吧?”陆九渊想起守祠老仆的警告,“二十年前盗走地宫银鳞,如今想靠银斑茶复活母茶树?”
茶寮外的雾气突然变浓,商人的骡车发出异响,车底竟伸出青灰色的茶树根须,与梅坞刻碑时出现的一模一样。陆九渊抓起刚制的银斑茶撒向根须,茶汤落地处,根须发出滋滋声响,露出藏在其中的半片绣鳞——正是沈青禾在苏州绣庄失落的那片。
“九渊兄!”柳如烟突然指向茶寮梁柱,那里不知何时爬满了银斑茶的枝叶,枝叶间结着二十四颗蝶形茶苞,每颗都映着不同的人脸——有苏州的绣娘,有杭州的茶商,还有远在青海的科研人员。陆九渊认出,那是二十四鳞对应的转世者,而居中最大的茶苞,映着的正是沈青禾的面容。
商人见事败露,突然掏出茶刀刺向银斑茶匾,刀光闪过的瞬间,陆九渊掌心胎记爆发出强光,将茶刀震落在地。刀刃落地处,竟在青石板上刻出“沈青禾”三字,与柳如烟帕子上的绣名分毫不差。雾气散尽时,商人与骡车已消失不见,只留下半片刻着“蝶社”二字的木牌。
祖父捡起木牌,长叹:“东瀛蝶社,专收五显祠遗物,二十年前偷走二十四鳞中的七片。”他看向陆九渊手中的银斑茶,“如今银斑现,蝶社动,双生劫,要从这小小的龙井村,漫向整个江南了。”
是夜,陆九渊在茶寮后圃埋好茶种,忽然听见远处传来绣绷断裂的脆响——那是沈青禾在苏州,为赶制“双生雪芽”绣囊时,第三次绷线断裂。他摸了摸右肩的胎记,第一次清晰地听见,某个遥远的心跳,正与他的脉搏,在银斑茶的清香中,开始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