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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华绝顶,残垣断柱间浮着未散的茶香。陆九渊立在崩塌的茶神殿前,衣袂被山风掀起,露出半截染着茶渍的中衣——那是三百年前在人间施茶时,被茶农硬塞的粗布衫,此刻正与肩头金鳞佛衣相映,如同神与凡的交界。
一、龙鳞蜕尽见凡身
指尖抚过胸前“卍”字纹,鎏金鳞片应声而落,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金光,却在落地瞬间化作茶末,混着岩缝里的老茶根气息。他褪下右肩佛衣,露出底下新结的痂——那是前日在魔界血河故道,为护茶种被魔火灼伤的痕迹,此刻正渗着淡金色的血,细看竟如茶汤冷凝。
“神位太重,压得茶树都弯了腰。”苏明月上前按住他颤抖的手,指尖传来母树虚影的清凉。她腕间的铁观音根须突然缠上断柱,催开几朵迟开的茶花,粉白花瓣落在陆九渊掌心,盖住尚未褪尽的龙鳞纹路。这位曾在母树下悟道的茶女,此刻眼中倒映的不是茶神金身,而是个指尖带茧的凡人。
二、三界赠礼结茶缘
断墙根处,两株幼苗正逆着石缝生长:赤色的回甘藤缠着半截龙柱,藤蔓上凝结的血露滴入苔痕,竟在石面烙出“甘”字;青白的苦茶芽顶着玉露,细茎上系着王母的银丝,风过时发出炒茶锅般的轻响。沈青禾蹲下身,商船主的皮靴碾过碎石,她解下腰间的航海图,将回甘藤小心裹入:“魔界的火,该用来焙人间的茶。”
柳如是握着龙鳞笔,笔尖悬在残碑上的“茶”字缺口。碑身裂成三段,却在她墨汁触及的刹那,缝隙间涌出三界茶香:天庭的云雾、魔界的焦土、人间的烟火,在虚空中凝成茶雾,托着她的笔尖补全最后一捺。“神袍碎处,茶魂生矣。”她忽然轻笑,笔锋一转,在碑侧添上三枚茶篓:一叶、一船、一画,正是三人初遇的印记。
三、无字茶经启心程
雾中传来木屐声,清水岩老僧拄着枯藤杖款步而来,袈裟上沾着安溪红土。他双手捧着半卷竹简,简身无字,却在陆九渊接过时,竹简表面浮出茶渍痕迹——那是千万次冲泡留下的水痕,细看竟成江河脉络。“三百年前你在此处种茶,三百年后在此处拾茶。”老僧望向云海深处,那里隐现着人间的茶田,“茶路难,难在舍去云端的甘露,去喝泥土地的苦水。”
沈青禾忽然指向东南方,海上茶路的方向传来隐约潮声:“您看,渡心号的帆影已经等在山下。”她腰间的船锚坠子与回甘藤轻轻共振,仿佛在呼应远方商船的汽笛。苏明月取下鬓间的铁观音,放在陆九渊掌心:“母树说,人间的茶,该由人间的手来炒。”
陆九渊抚过竹简,忽然听见千万个声音在竹简中回响:茶农的山歌、魔修的悔悟、仙子的叹息,最终都化作茶汤入口时的一声轻叹。他将回甘藤与苦茶芽小心收入竹篓,篓底躺着血魔的赤鳞、王母的玉露,还有老僧悄悄放的几粒茶种——皆是人间的因果。
“走罢。”他望向三位女子,神袍已褪成青衫,袖口还沾着方才剥落的金鳞,“从此山高路远,我们只问茶,不问仙。”说罢,率先踏碎殿前积雪,旧靴底的茶渍印在青石板上,与残碑的“茶”字连成一体。山风掠过他鬓角,吹落最后一片龙鳞,却在落地时化作茶青,滚入石缝间的幼苗根部。
太华尖巅的云雾渐渐散去,露出山脚下蜿蜒的茶路。陆九渊的背影融入晨光,青衫摆动如茶树新枝,而他手中的竹简,正随着步伐轻响,仿佛在念诵着无字的茶经——那是神佛褪去后,人间最本真的茶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