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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警队相对平静，苍璐挑了一个周末，穿着私人便装，再次去往临江。
她心里装着事，下了车，第一站到访的是圣玛丽医院。
她已经来过这里一次，高大的主建筑上立着显眼的红十字，并有“圣玛丽”的中英文拼写。
如果说酒店、写字楼这些往往有门禁系统，医院则是对公众最开放的场所，每天都有三教九流不同人士来往进出。
苍璐把监控录像里的画面拍了几张照片洗出来，对照这些图片，找到了医院的后门，还有秦流云当时被送下去的电梯。
这个电梯似乎原本是货梯，跟上次她从正门搭乘的客梯相比，非常老式，运行起来嘎吱嘎吱响，而且位置还不好找。
大概也是出于这个原因，不论是在监控中，还是此次她亲身造访，附近都人烟稀少，压根没有病人搭乘。
进了电梯，苍璐看见，数字盘向上是1-18，向下则有三层。
她先下了负一，探出头去看看，是停车场。
地下光线非常昏暗，车场的柱子排列犹如迷宫。苍璐怕迷路，先不走远，打算把这三层都先瞄一眼。
负二似乎也是停车场。
到了负三，一开门，一股寒气涌进电梯，而且前方空洞又荒茫，黑漆漆一片，压根不知干什么的。
苍璐打了个冷战，突然想起，传说中，医院的太平间，是不是都在地下啊？
她摸了摸兜，大意了，没提前买支手电！只好硬着头皮把工作手机掏出来。那时的手机还不像后来功能众多，并无手电筒的设置，只能通过屏幕微光，照亮周围不到半米的地方，聊胜于无。
就在这时，她耳边响起一声“边个？”
一抬眼，暗绿色的光亮里映出一张人脸，面容枯瘦，两颊凹陷，脸上还有大片的褐色斑块。
苍璐吓得嗷喔一声，差点把手机都扔出去。
来人露出不满的声音：“啧，后生女，来这里做咩呀？停车场在上面！”
听他这样说，苍璐三魂六魄才归了窍，确认来的是人，细看去，是个六七十岁的老伯，脸上的斑块是老人斑。他个子不高，穿着洋灰色的制服，大概是管理员、保安一类。
苍璐“嗯”了一声，刚想装作是找停车场而迷路，落荒而逃。
但脚没迈出去，转念又想，自己来是干什么的？这就跑了岂不空手而回。
于是她挤出一个笑容：“老伯啊，这层是太平间对吧？”
老伯满脸严肃，又带着质疑的眼光看她，以极微小的幅度点了点头。
苍璐又问：“但这么大一层，也不会都是太平间吧？”
老伯皱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问酱多做咩？”
苍璐眼珠一转，虚空往外一指：“不瞒您说，我在对面大楼买了屋。”
“可气那黑心房仲，花言巧语的，那天我昏了头啦！等付过定金，才有风水师父告诉我，对面是医院，医院底下还有太平间，若是我的屋正与太平间遥遥相望，门对着门，那叫一个冲门煞！轻则流年不利，重则血光之灾！”
“我闹了好久，房仲不肯退我钱，好在，他说我那一层，还有三间空屋可选，”苍璐摸摸鼻子，“风水师说，要是能选跟太平间不正对的，再挂个五帝钱，至少影响没那么大……”
说着，她掏出五十块纸币，塞在老伯手里，软声道：“老伯，您看我都这么惨了。这点钱请您饮茶，您行个方便，让我看一眼这里的格局，再回去挑屋，好不好嘛？”
财帛动人心，老伯听她这样说，默默把五十元揣起来，用老年人的大嗓门喝道：“看一眼就走！叫上头发现，我好麻烦的！”
说着，他转身，拿了一盏不甚光亮的手电，带着苍璐往里走。
四周昏暗，老伯走的又快，看不清楚周边环境，苍璐用力记下，自己大约是走了多少步，然后向哪边拐弯。
约两三分钟后，她面前出现了一条长廊，怎么形容呢，就像你住酒店，看见走廊的两边都是门，那种感觉。
“这一间，那一间，是太平间，” 老伯指着其中两扇门道。
苍璐看过去，这两扇门都是不锈钢的，看着就很沉重，散发金属那种阴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光泽。保安老伯挡在前面，也不可能让她去试着推开。
而同一墙面上，类似的门至少有五扇。
她指着另外三扇问：“那几间是什么？”
老伯突然提高声音：“欸你好多事！告诉你太平间是这两间就是这两间，你管其他做咩？”
“走走走！” 他似乎很易怒，连推带搡，让苍璐原路返回。
苍璐怕他喊人，就听从了他的意思，连连道歉，回到电梯，上去了。
但她心中疑云愈加浓郁。
越是不让人知，越觉得里面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看下时间，已经过了中午，她匆匆吃了东西，下午一点左右，忠叔来接她，赶往下一个地点。
对，就是董家的司机忠叔。
忠叔一来，连连告罪，说董静怡现在处于拿回公司的关键时刻，实在分身乏术，不能亲自前来。
苍璐自然表示理解，说他们能出面帮她预约那位有名的“大状”，已经非常感谢。
“对了忠叔，”路上，苍璐打探道，“圣玛丽医院盖的时候，您已经在董家工作了吗？”
“在呀，哎哟那时我还是个毛头小伙子哩，真是岁月不饶人！”忠叔开着车，笑眯眯地道。
“您知道负三层，当初是怎么设计的吗？为什么有五个房间？要是都是太平间，也太多了点。”
“我听说啊，当初建医院时，是计划医疗和教学一体，所以多修了些教学、实验的房间。不过你知道的啦，我家只是建商，具体医院落成之后，他们做什么用，我们董家不清楚，更不可能干预的。”
苍璐感觉得出，忠叔是很知进退的人。你跟他聊天，他会很热情地回应你，但说话都留有余地，尤其绝对不会让董家沾染连带的责任。
之前董静怡帮忙给她那一盘监控，说实话，也是个违法擦边的行为：那是派人以线路检修的名义偷偷copy出来的。现在董家多事之秋，站在忠叔的立场，一定不希望她再有什么节外生枝的事。
别说忠叔，就是苍璐，也不好意思挟恩图报，没完没了地麻烦人家。
“到了！” 正想着，忠叔踩下刹车，车子微微一滞，停在了一栋摩天大楼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