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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 典辉惊喜地喊出了声。
惊喜的不止他一个，看这三人进来，宋姓法官暗自长出一口气。
法庭之上，法官最大，所以秦流云向他申请，由法警控制典辉，以防典辉逃跑。
可对他来说，这个要求既意外，又为难。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处处是人情世故。
典家在临江司法系统里也算盘根错节，倘若他下这道命令，就是把这一家得罪死了。
但是现场全是记者，刚才群情汹涌，又有视频画面为证，假如说典辉真是凶手，一旦他像秦流云说的那样跑路了，自己一定会成为媒体锁定的“头号战犯”，被口诛笔伐。
所以现在，典狱长、戴牧师还有黄大状都来了，事后就算出什么岔子，也有扛雷的，第一责任人不会再是自己。
抱着这种心态，他刻意给来人说话的机会。
“情况我听说了，” 典狱长向在场众人深鞠一躬，“小犬这没事瞎凑热闹的性子，真是给大家添了麻烦。”
他这话看似道歉，实则却把典辉往外摘。
“当着别人夸赞自己的孩子总是令人难为情，”他露出为难的神色，“但现在这种情形，我不得不出来说明一下。”
“典辉从小是个非常优秀的孩子，在咱们临江都知道的林森中学读书，连考了第二名，我都要责骂他一顿不知上进。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他的老师、同学，谁不说他温和有礼貌？这么出格的事情，别说做，他想都不敢想啊！”
法庭的另一侧，秦流云站在上诉人席位，冷冷地怼回去：“狱长，我建议您不要从三好学生时期开始讲起，还是好好看看画面上这只耳朵。”
狱长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愠怒，不过控制得极其完美，就在绝大部分人还没注意到前，换上了一副更亲切更谦和的笑脸。
他叹了口气：“唉！作为典辉的父亲，我说的再多，只怕也不能取信于人——还是让黄律师代表我们来发言吧。”
典辉配合地扶住他的胳膊，喊了一声“爸！” 活脱脱一副受了冤枉的苦情父子戏码。
黄冠岭用手指拨动一下领结，走上前向所有在场人员微微点头示意。
“我是皇冠事务所的首席律师黄冠岭，受聘保证我的当事人典辉合法权益不受侵害，很高兴见到大家。”
秦流云沉默地看着他，空气中却有一丝莫名的火药味。
他们两个并不认识，但由于发达的舆论，应该互相都知道对方。
“为回答上诉人的问题，也请大家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黄冠岭拿出几张电影剧照，突然向大众发问，“谁能告诉我，这是谁？”
“当然是林雪芝啦！” 数名观众不约而同地地报出演员的名字。林雪芝是临江家喻户晓的女明星。
“确定吗？”
“确定！”
黄冠岭突然露出笑容，大声道：“错！她只是林雪芝的替身演员！”
他转向公众席上的吕曼婷：“当初，星tv牵头报道，林雪芝在拍摄这部电影时小腿骨折，电影后半段不得不大量使用替身拍摄。”
在场的记者和部分公众想起来，有这条新闻。
“所以你们看到的，只有这张正面是林雪芝，” 黄冠岭重新出示了那叠剧照，“其他侧面、背影都是替身。”
“现在，你们还敢那么确定，用一帧镜头里的一只耳朵，就来指证我的当事人是凶杀嫌犯吗？”
观众席响起“哇”的一叠声浪。
苍璐亦凛然，不愧是尹天凤曾跟从过的大状，口齿辩才，出手不凡。
唯有秦流云眼神直勾勾的，不为所动道：“电影中，为求不穿帮，会有一个团队用化妆、后期尽量修改，使替身与本尊相似，这与偶然拍下的照片没有可比性。”
“退一万步讲，我方现在要求的，只是羁押调查，若典辉不是凶手，相信检警可以还他清白。当初一个量产的面具就可将我押走调查，为何轮到他便不行？难道就因为他父亲是典狱长？难道我们临江讲的不是人人平等，而是官官相护？”
他言辞中暗藏机锋，刀风带到庭审法官。
不管私下或现实中什么样，表面功夫总是要做，当着这么多媒体记者，宋法官绝对担不起“官官相护”的帽子。
宋法官赶紧咳嗽一声：“上诉人，本庭只是在听取双方证言阶段，并未直接拒绝你的请求。”
底下观众也有人道：“就是，只是调查，又不是判罪，心里没鬼就去啊！”
眼看风向偏转，黄冠岭针锋相对。
“尊敬的法官，我认为，针对我当事人的证据非常薄弱，我的当事人没有理由和必要受到当庭羁押的侮辱！”
“大街打人，小巷道歉，是这些媒体的惯用手段，如果我当事人今天被羁押控制，明天一定全临江都是新闻头条。即使他最后被判无罪，又有谁来承担巨大的负面影响和精神损失？”
“所以说，不论今天谁下了这个决定羁押我的当事人，我都将立即启动保释程序，并且做好反击诬告追索赔偿的准备！相信典狱长作为一个深爱儿子的父亲，一切心中存在公理和正义的人们，一定会支持我这样做的！”
苍璐把这话中译中一下：
羁押会给我当事人造成精神创伤，我不是好惹的，他老子有钞能力，秋后算账能请我一直告死你们！
这同样是在警告法官，甚至威胁在场支持羁押典辉的人。
至于他说什么公理和正义，就很好笑。
当年一模一样的事情发生在秦流云身上，怎么不提他遭受的冤枉和屈辱，怎么不提公平正义？——只不过那时他没有足够的财力和人脉请最顶级的律师罢了。
然而，不得不说，威胁有效。
除了苍璐和秦流云，毕竟没人能确定典辉真的犯了案。要是他无罪，谁都知道打官司是个麻烦事，不愿意承担这个责任结果惹上一块牛皮糖，缠讼不止。
宋法官身体向后撤，脸上肌肉僵硬，没有任何表情。
看似中立，但直觉更敏锐的人能发现，他这样的动作，更多地表达的是纠结和为难。
这时，黄冠岭再次露出一丝诡秘的笑。
“各位，各位，” 他伸出手，做出拥抱所有人的姿势，“我们临江最讲什么？民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