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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歌刚踏进御膳房的院门，一股浓烈的花椒味儿直冲鼻腔，呛得她差点打了个喷嚏。
檐下悬挂的腊肉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几滴油星子，不偏不倚，正好滴落到她新领的宫鞋鞋面上，洇开一小片暗色。
“新来的？”
案板后面，冷不丁探出一个脑袋，顶上还滑稽地沾着一片白菜叶子。
那人压低声音：“陈师傅昨儿失手摔了盛鳜鱼的青瓷盘，这会儿正憋着火呢，你机灵点。”
话音刚落，一团靛蓝色的围裙便迎面飞来。
沈清歌下意识手腕一翻，身体微侧，轻巧地接住，动作干净利落，倒不像个新手该有的慌乱。
旁边路过的小太监见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时，陈御厨才从蒸笼腾起的滚滚白雾里钻出来，两撇沾着干面粉的胡子格外显眼。
他上下打量着沈清歌，声音带着审视：“靖王爷那边点名要的？会杀鱼吗？”
“会杀，会剖，还会剔刺儿。”
沈清歌语气平静，手上动作却极快，麻利地将围裙系在腰间。
围裙带子有些长了，半截拖在青石地上。
她微微抬眼，补充道：“陈师傅若是不嫌弃，午膳时分，我或许能给王爷片一盘牡丹鱼脍。”
话音刚落，灶台后的竹筐旁突然蹦出个瘦小的小太监，裤脚上还粘着亮晶晶的鱼鳞。
“吹吧你就！”小安子撇撇嘴，“上个月新来的那个，也说会雕萝卜花，结果……”
“小安子！”
陈御厨眼神一横，手里擀面杖“咚”一声敲在旁边一个胖冬瓜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昨儿让你备的冰呢？！”
沈清歌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没理会这边的动静，径自走到青石水槽边蹲下。
水槽里游弋着几尾鲜活的鲫鱼。
她刚伸手拎起一条，鱼尾在她手中奋力甩动。
斜刺里伸来一只沾满了姜末的手，轻轻按住了她的手背。
“鱼鳃那地方最是尖利，得仔细抠干净，小心别扎了手。”
一个圆脸宫女温声提醒着，顺手往她围裙兜里塞了块干净的抹布。
“喏，墙角那笸箩里有干净纱布，裹上姜片擦刀，能防生锈。”
日头渐渐升高，暖意驱散了清晨的凉气。
没过多久，沈清歌已经和灶间的众人混得熟络起来。
她正踮着脚尖，伸手去够挂在房梁上的那块金华火腿，想借来吊汤。
忽听背后“哗啦”一声巨响！
是小安子不小心撞翻了装满鳝鱼的大木桶。
几十条油滑的黄鳝瞬间扭动着，如同一地散乱的黑绳，四处逃窜。
惊得旁边一个负责烧火的小丫头尖叫一声，直接蹿上了旁边的条凳。
“快！快堵门！”不知是谁急促地喊了一嗓子。
沈清歌反应极快，几乎是本能地抄起手边的竹筛，反手往地上一扣！
同时，她抬脚精准地踩住了一条正试图往灶洞里钻的鳝鱼尾巴。
“拿酒来！”她声音清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撒酒！酒能定住它们！”
七八个装着料酒的坛子立刻被倾倒。
浓郁的酒香混合着鳝鱼的土腥气，瞬间弥漫了整个灶间。
一片混乱中，陈御厨正举着漏勺，追着闯祸的小安子满院子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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