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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容不晓得这家伙何时猫进屋子，还上了床。屋里没生炭火，狄少云肚子上搭了层厚毛毡，遮住半边脸。他穿戴整齐，连鞋也没脱。
不用猜都知道，他在屋里等陈容回家，人没等来，自己倒迷迷糊糊睡着了。兄弟俩好几天没正儿八经说过话，陈容居然还有点想他。
说到底，他是陈容最疼的人。陈容舍不得怨他，忍着笑伸出冰手往狄少云脸上一摸，“炭火灭了都不知道，也不怕冻着。”
“妈呀！”狄少云一个哆嗦睁开眼，见是陈容，脸腾得红了，“我都等睡着了怎么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不回家呢。”
他不睁眼还好，一睁眼就盯着陈容，教人好生不自在。陈容慌张得很，咳了一声错开视线，起身生炭火点炉子，若无其事地问道：“我去探望黎大相公了，用完饭才回。你等了多久，吃饭没有。”
狄少云盘腿而坐，裹着毛毡说：“没呢，饿。”
陈容一听这话，如获大赦，“那我去灶房给你拿点吃的来。”说罢脚底抹油，溜烟跑了。
许久之后他才捧着食盒进屋，往桌上摆了几道清粥小菜。狄少云伸筷子夹了片冰糖莲藕，边吃边问，“怎么没肉啊。”
经他提醒，陈容才发觉，桌上的都是些素菜甜食，不见一点荤腥，忙说：“怕你等得急，匆忙装了几盘就赶回来了，没留意。笼屉上好像还温着一碟粉蒸肉，我去拿。”
他失了方寸，说话时耳根子泛红，想必心也跳得极快。狄少云看破不说破，摇头道：“粉蒸肉太腻，还是算了。哥，我找你有事儿。”
“哦，有有事儿啊，”陈容磕绊着问，“怎么了？”
“下午放学回来，我正碰见洪川哥往家里送文书，”狄少云说，“川哥叫我给你捎话，明日辰时九部要开军会，你记得去。”
他伸手朝陈容的书桌上一指，只见文书都已分门别类地摞好，整整齐齐地摆着。陈容一怔，“你帮我整理的？”
狄少云顾着吃，嘴里塞满东西说不出话，草草点了下头。他其实是个顶不拘小节的主，然而在陈容的事上却从不马虎，想方设法讨人欢心。
陈容特别买狄少云的账，一哄就高兴，一哄就心软。
那夜交谈之后，狄少云像是转了性，半点没再说过逾距的话，也没做什么过格的举动，像是完全想通了。见他神态自若，陈容也不再慌，笑说：“好小子，你慢慢吃着，我去忙活儿。”
“知道了，”狄少云往他手心里塞了块桂花糖，在他背上轻轻一推，“你忙你的。”
他吃得香，像是饿极了。陈容翻阅公文时耳边传来淅索的咀嚼声，没忍住抬头看了一眼，与他正对上目光。
据说狄少云的长相随母亲，柔和之中可见几分棱角。目若朗星，长眉入鬓，极是好看。只是他端碗翘腿的架势太过随意，唇角还沾了饭粒儿，怎么也甩不掉那一身的孩子气。
“太吵了？”狄少云轻轻放下碗，收拾餐碟，“我还是走吧，不烦你。”
“没有，”陈容心头一热，摇头道，“吃完再说吧。”他垂眼继续处理公文，再也听不见咀嚼声了。
狄少云吃完饭，老老实实收拾干净屋子。他在院中打了井水洗手，推门向陈容道别，“哥，我走了。你早些睡，我明儿再来找你。”
“好，”陈容左手扶着右腕，握笔的手指有些发抖，“回屋前先去给奶奶请个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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