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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陶稚两人回到郭家时，郭嘉已经起了有一会儿了，身上外衣松松垮垮地披着，正在院前木质长廊上席地而坐，沐浴着日光看书。
想起他连番醉酒睡到日上三竿颇称得上放荡形骸的行径，陶稚心下暗暗觉得好笑。但笑完，想到自己昨夜也醉得不省人事，她嘴角微抽，有些心虚。
见到他们推门而入，郭嘉手上扬了扬竹简自然地招呼道:“回来了”
刚才还焉儿样的褚显高兴的应了声:“对啊。”他几步上前，絮絮叨叨地跟郭嘉说了刚才的事，说着，又拉郭嘉去看今日穿得华贵的陶稚，口中调侃:“我早说志兄是一见钟情了，让他行六礼下聘，把那位秦氏明媒娶了，他面上拒绝，结果一要上门见人家就精心着装打扮成这样，你看看，他这是不是叫做嘴硬”
褚显是个话痨，昨夜缠着陶稚问了许久，得知她看到的不是美人出浴图，还稍微愣了一下，瞅了瞅口中教训他不要污人秦氏清白，自个脸色红得漫延至脖颈的陶稚，心下定了结论。
志兄肯定是对人一见倾心了，才子淑女天生一对。
他压不住爱凑热闹的心，不死心地连番规劝加打趣。这会儿他说了半天，填油加醋地又盲目将自己的猜测和陶稚刚刚匆忙赶去秦氏家里的模样描述了一遍。
他还扯着郭嘉的衣袖，兀自激动:“刚刚我已经跟那位村中老翁打听明白了，秦氏一家是三年前搬到这里的，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命苦成了遗孀，一人孤苦伶仃的，也没人照顾，虽然年轻貌美有名，前年也有许多人家递了口信探问，但秦氏守礼守节，一直不愿意。可我们志兄跟那些人不一样啊，瞧着就学识气度不凡，现下要是胆大些表达心迹娶了她，要我说啊，日后定是一段佳话。”
郭嘉听完眉梢一挑，嘴角似乎隐隐含着笑意，他转过头来，装作若有所思地询问此时唯一站着不言的人打算何时坦诚面对内心，诚意上门去向秦氏求娶。
见他还真的配合褚显的胡说八道，陶稚颇为无奈，她按了按头，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在褚显眼里都是强辩，她步伐一动站到他跟前，伸出两指，对着他光亮的额头，眼看就要一个蹦栗敲上去。
吃过一次亏的少年双手捂住额头，没等她纤长的指节触碰到自己，就已经敏捷地后撤了身子，几下爬上长廊，愤愤道:“你要干什么？我们饱学之士动口不动手，你莫要离我这么近。”
陶稚没敲着人，只拢袖收回手，笑道:“饱学之士你昨夜先睡后，郭嘉可同我说了，你好动爱游宴，不爱看书，家里的《中庸》连翻都没翻完过。”
老底被人揭了，褚显吃惊又觉得大受打击，他手一颤，难以置信地喊:“郭嘉，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一旁青年手持着一卷摊开的竹简，欣长身子歪依着廊柱，日光斜照，半张脸浸在晕晕的光中。忽然被质问，他只抬眼扫了笑眯眯的陶稚一眼，开口驳道:“她不是外，是内。”
这是重点吗，褚显膛目结舌，生生噎了一下。
陶稚看少年吃瘪后，张了张口又憋屈闭上，这下是成功转移了话茬，能安静会儿了。
她抚了抚裾袍，也上了长廊，歪头凑近了郭嘉，凝目去瞧他方才就一直反复查阅的那卷，打眼看清了，才见一整卷竹简上放着一帛书，像是信件，还有落款留姓荀。郭嘉转头看了她一下，伸手把竹简主动靠了些过去，方便她一同浏览。陶稚便笑着继续看，但看着看着，她脸上笑容渐渐凝滞了。
褚显注意到，也探长了脖子不经意似的望向竹简。望到内容后，在陶稚看不到的角度，他眼眸中一抹异样的神色一闪而逝。
静寂片刻。
廊下忽然一阵穿堂风呼过，院子里饱受马嘴摧残过的枣树苗在冷风中涩涩抖动了几下，本就欲掉不掉的叶子禁受不住，“簌簌”地脱离了枝干飘零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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