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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愔翕了翕嘴唇,终是无话。
“既是一路跟着,城破之时,为什么不出手?”郗粲的声音毫无波澜,“这荆州郡内唯一能救他们的,只有你。”
“你在袖手旁观,为什么,”郗粲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容,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讥讽,“你在等什么?”“靳明还没有和匈奴交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时机未到,江大人自然不会出手。”
“大将军挥师北上,江大人入京为质,好大一盘棋,好狠一颗心。”
郗粲仍是按捺不住,猛地抓住江愔的衣袖,恨恨道:“你不是说,这些胡虏在边境屠戮百姓,你恨不得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吗?”
“你在干什么?为了一城之争,葬送这么多性命。这些人可知道,害他们的,正是他们奉为一方父母的江氏?”
江愔任由郗粲攥着自己的衣袖,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他重又挺了挺腰背,有些吃力地维持着挺拔的站姿。
“若非他想趁乱浑水摸鱼,犯我荆州,匈奴人自有我料理,”江愔沉默良久,终是忍不住开口,哑声分辩道,“我不过是想揪出益州的内鬼,他若是安守本分,在江州好好待着,何至于斯!”
“江愔,”郗粲恨这人,事到如今,还在为自己开脱,恨声道:“若你没有引他入局的心思,又何需放任匈奴一路南下,这沿途的城郭百姓,皆是因为你,遭此平白无故一死。”
“我早已算好了,匈奴自江陵南下,若想打建康个措手不及,贵在神速,便不会沿途肆意停留,只会尽快占据渡头枢纽,赶在荆州大军回朝之前南下攻城,”江愔道,“这一路下来,匈奴果然也是直取华容,并无半点偏差,只是……”
“只是什么,”郗粲对江愔的辩解不为所动,“只是靳明未如你所料,在匈奴攻城之前便赶到,你为拖延住匈奴,只得放任这一城失守。”
“我早已传令华容太守迅速转移安置城中百姓,匈奴攻城之际,我也下令全军,尽快打通地道入城,我们已经转移了大部分人群,若是再多给我一点时间,我定能——”江愔急促道。
郗粲心有悲戚地闭上眼,打断道:“江愔!你把人命当什么!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棋盘上冰冷的棋子!若你一开始便存了救人之心,何至于此?他们拿性命为你的胜负心买单,这是什么道理?!”
郗粲抓住江愔的手,厉声质问道:“瞧瞧你这双手,上面沾满了无辜之人的鲜血,可还有半分清白可言?”
江愔感觉心受到一寸一寸的炙烤,郗粲的每一句话,都让他的痛苦、悔恨翻涌不息,几乎快将他淹没。这样的情绪太过浓烈,像一张网,将他紧紧笼住,缠地他无法呼吸,激得他猛地将郗粲的手摔开:“郗老将军统领流民帅时,也曾放任手下流民杀人越货,断江掳掠,他的双手就干净吗!他就清白了?”
郗粲看着已然撕下面具的江愔,原来这才是你最真实的想法。
言犹在耳,故人却已面目全非。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不相识?
两人互不退让地对视片刻,郗粲惨淡地一笑:“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原来,这就是你要的太平盛世。”
你费尽心思设下这一局棋,什么入京为质,长袖善舞,不过是你想让人看到的。
无论在豫州,还是建康,我都不过是你的一枚棋子罢了。
“是我高攀了,江大人!”郗粲轻声说道,终于拂袖而去。
江愔闭上双眼,心底也弥漫出天命面前动弹不得的无力与沧桑感。他看着自己的双手,郗粲的话言犹在耳,他忍不住使劲儿搓,若是将这层血污生生剥下来,自己是不是就会清白一些?
可是怎么办?我手上所沾无辜之人的血,早就不止这点了。
我这双手,这个人,从来都不清白。
阿粲,你虽长在郗老将军膝下,可这战场上的尸山火海,你真见过么?生死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当年我父亲城下身死,朝野上下,文武百官,可有人替他鸣冤出头,站出来指一句,他王家就该以命偿命?谁也不愿得罪王氏,谁也不敢得罪王氏。即便是身为人子的我,也只能对杀父仇人笑脸相迎。让我父蒙受这般奇耻大辱,已是不孝至极。若我今时今日仍然是任人宰割的牛羊,又当如何自处?
我知你外表和光同尘,内心却始终泾渭分明,如今见着我这副真面孔,你是否也会失望?是否后悔曾与我相识、相交?
大哥说知音世所稀。我从来都是真心待你。我从不愿欺你、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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