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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悬念。
但又是完全不可思议。
裁判员震惊地按停计时器，人声徘徊在空中久久不能散开，g班的所有人都已经近乎癫狂。头顶的热气微微蒸发，脸颊泛起轻红。不知为何，这一瞬间，突然有点想找寻某人的身影，以为也会像从前的每一次那样恰好相望，可却被茫茫人海隔开了视线，找也找不到，寻也无处可寻。
天空直直泄光的太阳拨散了响了一上午的欢呼，烧得地面烫热，燃起的温气弥散在空中，蒸得人身上一阵阵地生汗。即便刚结束了猛烈的无氧运动，却也不觉得饥饿，走在食巷之间，突升的气温将喷香的气味层层剥开，传进鼻子里却依旧勾不起沉睡的食欲。街道尽头的咖啡店，陈设一如从前，内置未曾改变，不过是服务生替替换换，手绘的咖啡单上推出来了些新品。学校的便利店也摆着不同牌子的咖啡，也有手工现磨的咖啡，可隔着几天，云航总会来这里点上杯冰美式，也不是味道诱人，也不是想再闲着坐在店里静静地呆着，只是随着习惯，照旧来走上一圈，看上一眼，没什么变动，可却像是变了很多。
云航拿着外带的咖啡正要出门，正巧看到易书推门进来，两人都有些惊讶，都是时常光顾的客人，却因为平时来买咖啡的时间不一样，从没在店里碰到过熟人。
“易老师好，这么巧啊！”云航的脸上扬起明朗的笑容，本是打算要离开的，却又跟着易书进了咖啡店。
将近一点的太阳本就足，晒得易书有些晃，云航的笑眼更是浇了一层热烫的眩晕，易书也笑着：“是啊，咱们师徒俩有缘啊。”
木桌上两杯深浓的咖啡好似都挥动着白雾，一杯热的燃起，一杯冷得扬起，两块精致好看的慕斯蛋糕都还没吃几口，被畅聊的话语耽误得没了发光的机会。比赛结束了许久过后，易书还依然愣在看台上，发了半天的呆，自己班里学生的身体状况她都多少有些了解，知道云航身体不好，从来都不参加体育活动，现在明白了这小子从前全都是装出来的，易书倒也并不在意这些，可那样的速度与耐力几乎都超越极限了，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易书惊喜地说到：“云航，你可真是太宝藏了啊，我当时都以为不是你疯了就是我疯了，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往体育方向发展啊？或者，你英语成绩一直都好，有没有想个规划呢？”
云航带着玩笑的语气笑到：“老师，我们好不容易一起喝咖啡，你不会要给我讲学习吧！”
不用说谈个多光明的前途，就连以后能不能安安稳稳地活着都是个日夜筹划的难题，心里感激着易书的善良与好意，可“未来”却是云航一直都规避与不敢言谈的字眼。
易书也才意识到在这么有情调的地方和学生讲他们最不爱听的职业规划，确实挺煞风景的，便立马摆摆手：“不讲不讲，不过你以后要是有需要或者想了解什么，都可以来找我。”
平日里温和宽容，知道难言的苦衷，也不因为成绩的事情为难自己，能遇见这样的老师，云航从心底里都觉得幸运，只是心里又不由得愧疚，过于落魄的现状，还配不上易书善意期望的高度。
正赶着午餐的时间，店里只零星坐着几桌喝咖啡的人，店员看着两个时常光顾的客人坐在了一起，便又赠送了两盒新推出的抹茶生巧。云航还是第一次尝试店里的蛋糕，口感冰凉绵软，甜度恰到好处，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很是惊喜：“老师你常来这里啊，我以前都不知道这蛋糕这么好吃！”
做完工作，很多时候碰巧天都是渐近了晚色，街灯通电，照得深巷幽沉，闲来无事窝在无人的角落里，做些什么事情或者只是放空一会儿，像是人来人往、桌桌轻言都陪着自己一般，不相关的周围，却也不完全形同陌路。眼看着奔三去了，同龄的朋友结婚生子、奔忙事业，慢慢地都越走越远，好像就只有自己还在原地打转儿一般，稳定的感情没有几段可靠，到头来天天被父亲母亲催着结婚，却连一个拿得出手的感情都没有，慢慢地对婚姻也没了兴趣，甚至从无感变成了惧怕。旁人都各自怀揣着青春时代中一场轰轰烈烈、滚烫炽热的爱情，唯唯自己从前的岁月，一马平川，提起的时候没有半分初心动、意难平，没有故事可讲，没有长情可追，静如水光的世界凉草葱葱，无人问津，也从不主动踏出半步。和朋友聊着聊着的夜晚隔了些时日，再翻看记录，才发现都是些数月之前的事情，没有人真正懂得另一个人的内心，苦楚说得再多也不会有人感同身受，渐渐地就也不愿再轻易吐露。从小的愿望，一路上丢了的丢了，忘了的忘了，到现在一个都没实现。有过想法，有过梦，三言两语说与父母听，还没等开口便被否定地拒绝了。都说青春的岁月，少年们应该犯错，易书自视近乎三十几年的人生里，没犯过什么过错，平平一滩水，日出到日落，到现在才明白，没犯过错才是平庸年岁中最大的错误。想着得争光争气，得多赚些钱，得够格能为父母养老，却在无形之中把自己的人生困在了沉石之中。心气太高了，目光太远了，微薄的实力难以支撑，心中的榜样又不合时宜地崩塌，到了如此的年龄，一事无成，一无所获，连快乐都会透支。
一坐在沙发上闻着深浓的苦香，就不由得乱想，好笑也无奈，抻长的思绪被拉回，易书笑着：“以前一个学生在这里打工，我就常来，后来他换地方了，可我都养成习惯了。”
咖啡豆被碾磨碎裂，细腻的粉末变成了认不出的模样，瓶瓶罐罐却年久停放，珍留着每一寸年岁的涩香，在不同人的心里、人心在不同处，还在等着归来，还在回忆着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