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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手中的烟花凑近火折子。金色的火星“呲”的一声炸开。
“也是。”年轻人微笑着颔首，也将自己手中最后一支烟花引燃，“这是它的宿命。那团毁掉它的火焰，也成就了它的意义。”
“毁了，也成就了……说的真好。”顾妤笑了一下。
她手中的烟花棒一黑。紧接着，他手中的光也灭了。
城里突然响起震天的鞭炮声，隐隐夹杂着寺庙的钟声和喧闹声。远处几束焰火腾空而起，随着一声声炸响，迸出圈圈绚烂的星光，如金蛇腾空，点亮了沉寂的夜空。
年轻男子与顾妤的目光交汇，彼此默契地报以微笑。
“新年好。”
“新年好。”
“冒昧请问姑娘的姓名？”
“偶然相逢，何必问名？”顾妤道，“若是有缘再见，我自会告诉你。”
“好吧。是我唐突了。”
“那倒没有……其实，嗯……我是偷偷溜出来的。保险起见，你还是不知道我叫什么为好。若是有人问起，你也别说见过我，拜托啦！”
年轻男子笑了笑：“在下一定遵命。”
自分别后，年轻男子又在城楼上独自站了一会儿。红衣少女的身影在街灯中倏忽一闪，钻进一条小街，不见了。
除夕夜的狂欢是短暂的。万人齐呼、焰火长燃后不过转瞬，城内的烛光已暗了大半。颍都的夜又陷入了同往常一样的沉寂。蓝灰色的烟在上空游荡，一阵阵朝他扑来，有隐隐的硝石味。
年轻男子走回齐王府的时候，街上已空无一人，连来时角落的老乞丐也不见了。长靴与地面的细微摩擦声在空洞的街上幽幽地震荡，终于消弭。
齐王府的冷寂大约不亚于顾府，人少得连灯都没点几盏。
江统在前厅值夜。听见魏然的脚步声，熟练地将身后的灯笼点亮，递给魏然，跟着他直到寝殿门口，一路无言。偌大的一座屋子，说是寝殿，却没有一丝暖气，空荡而陈旧，有一股淡淡的干墨味。
它的建成原本是为了祝贺老王爷新婚。那时，这里曾彻夜红烛高照，四处贴满红底碎金纸。如今，老齐王与齐王妃早已仙去，只剩满墙斑驳，梁柱失色。魏然没有改掉父亲建造这座寝宫时的布局，在角落里辟了一间小房，独自住着。
“你看起来心情很好。”江统忽然说。
“是啊，又是新的一年了。”魏然微笑着回答。
“天一亮还要进宫。我在门口守着，你去眯一会儿，到点了叫你。”
“谢了。”魏然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转身关上房门。
平躺在榻上，又翻了好几个身，帘影朦胧晃荡，魏然的脑海中不时闪过方才那个红衣女孩的身影。说她是“女孩”或许不太准确，因为从她的谈吐言语再到通身的气度，无一不透露出超越她应有年龄的成熟和镇静。从容坦荡，毫不羞怯——是一个见过大场面的人。魏然揣测，她大约是个来往商贾的女儿，亦或是个江湖人。他隐隐地想要找到她，并且他确信，只要再见一面，他一定能从人群中认出她来。
魏然如是想着，陷入了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