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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然神色一变，极有礼貌地向她施了一礼，镇静地环顾四周。
“本王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他的声音如一潭温和的清泉，将满场半醉半醒的脑袋一一洗净。众人噤声，劝酒的乐舞姬见势不妙，低头退到荷衣身边。唯有向希允笑着，摇摇晃晃地上前。
“表哥，你来得正好！今日我正与兄弟们痛饮呢，你也来……来一杯！”
“不知殿下驾临，真是失礼。”陈昌摆出一副既有风度的好客模样，请魏然上座。魏然笑了笑，深深地看了顾妤一眼，才不紧不慢地走到正席的位子坐下来。大堂的喧哗重又响起。
“他这人老爱出风头。有什么摆不平的，让他来吧。”江统低声道。
“这鬼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多待。”顾妤咬牙切齿地说。可她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转身抱臂，紧挨着屏风站立，向青儿使了个安定的眼色。江统见自己稳住了顾妤，笑着自报名姓，又横跨一步，将身后的黑衣男子推到顾妤面前：“引荐一下，这位是禁卫军都尉叶叔先，这位是顾妤姑娘。”
叶辉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稚气未脱的少女，将信将疑地抱拳：“在下叶辉，字叔先。”
“顾流云，幸会。”顾妤笑了笑，却像是哭丧着脸：“我今日心情不好，还请叶先生不要见怪。”
“无妨。来日有空，我还想向姑娘讨教剑术。”
“好。”顾妤轻松地答应下来，余光却时时注视着魏然和向希允。
陈昌面色微红，神智尚清醒，他好言好语地劝说向希允少喝一些，甚至不惜伸手挽他的胳膊，可向希允却不领情，又喝了满满一杯，说话的口气越来越大。他眯起眼睛看着荷衣和她身后的舞姬，扭头对魏然和陈昌道：“要说这女人之中，还是羌族女人最得劲！细皮白肉，腰细腿粗，还好生养……关键是长得俊俏，比大晋女人还好看些……”
陈昌笑道：“我听说向兄家便有两个羌女，令尊领回去的时候年纪还小，现在如何了？”
“养着呢，就跟养条狗差不多。等到了时候……”
没等向希允说完，男人们便哄堂大笑起来。顾妤只觉得一股热血在往脑袋上涌，两颊泛红，双股战战。她紧盯着向希允笑得扭曲的脸，不曾注意到魏然同她一样严肃铁青的面色，和他那束穿过人群、关切注视着她的目光。
“我们先走了，恕不奉陪。”顾妤拉着青儿转身欲走，向希允已是醉态毕露，脏话连篇，他起身嚷道：“弟妹别走啊！你不是号称天下第一剑嘛！身子骨这么弱，将来克恒娶回家，连新婚之夜都熬不过去，那可怎么好啊……”
魏然倏忽站起，正欲呵斥，却见一道红色的寒光如闪电般划过——“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摔下来，震荡着酒楼的地板。众人吓得连连后退，只听向希允一声哀嚎，被顾妤牢牢地从背后抓住衣领，摁倒在立柱旁。一把长剑抵住他的脖子，剑刃锋利无比。
满座皆惊。
“真可笑，你以为我的名号只是个摆设吗？”顾妤冷笑道，“还是你觉得，天下女子都是好欺负的角色，任你们凌辱却不敢还手？”
陈昌这时反应过来，欲上前理论，却被青儿拔出的长剑吓退。
向希允只感到身上一阵热，一阵凉，唯有脖子是滚烫的，仿佛有温热的液体向外涌出，他不由得浑身哆嗦，大汗淋漓，连连尖叫：“饶命！救命！”
“闭上你的嘴。”魏然严厉地呵斥。
“亏你母亲还是长公主，阁下却公然污蔑女子，叫你母亲颜面何堪？”顾妤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何况羌人也是人，你如此轻贱他人，难道不怕有一日会被别人所轻贱吗？”
向希允不停地颤抖着，含含糊糊地呓语道：“女侠饶命，饶命……你要多少银子，我都给你！我……”
顾妤无奈地嗤笑一声，感到了对牛弹琴般的荒唐。她将向希允一把拽起，像押解囚徒那样从背后锢住他的手臂，锋刃依然抵在他的后颈上。
“我不需要钱财。只要你愿意向我的侍女和这些姑娘道歉，我就饶了你。”
“我道歉……道歉！”向希允满口答应下来，面朝青儿和荷衣，露出难堪的笑意：“我方才说错了话，还请姑娘们不要放在心上……对不住，对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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