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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珮之：“你说的祸事是指有人拿张氏一族满门抄斩之事威胁你、要你们一家性命？”
张敏言：“大人既然已经查到了民妇身上，难道还查不出这背后之事么？”
梅珮之皱眉：“你今后打算如何？”
张敏言眼角泛红笑道：“赎罪。”
梅珮之默然看向她身后的院子，问道：“如何赎？”
张敏言回头看了一眼道：“倘若大人要拿民妇回去问罪，大可押民进牢狱受刑，但民妇家中其他人都是无辜的，还望大人能够网开一面。”
梅珮之：“你可知万事因果都是回还之势，你所作所为终有一日不会给你任何机会后悔，你若真觉得旁人无辜，当初便不该生此心。”
张敏言：“横竖都是死，倘若能够多活一日，谁不心甘情愿于心有私？”
梅珮之：“今日官府找了你问话，就算司吏台的官员自作主张不将你一家老小牵涉进此事之中问罪，那背后在暗中操控这件事情的人也不过放过你们，一步错步步皆错。”
张敏言哽咽道：“一步错步步错，为何非要有人一生下来就是错的，只要活着就总会有错找上来，我也不是一个贪得无厌的——”
“倘若你一家老小当初安分守己待在攸州，从不曾动什么捡攀高枝的心思去与张焕之再扯上些丝丝缕缕的干系，你二人如今依旧是这世道里最寻常不过的一对夫妻。”一旁的何田田打断她道。
“我见过怨命的，且见过的数不胜数，可心里干净手脚清白却屋漏偏逢连夜雨的多了去了，他们也未尝做过一件人人得而诛之的坏事，他们何辜？”何田田瞥了她一眼又接着说道：
“你口口声声说你毫无贪心，可你是否忘了，你母亲也是空享了十数载荣华富贵，集夫家盛宠于一时，旁州下里巴人的穷苦命得此殊荣、承此不幸，她既如此选了，又有何可辜，倘若她从未认命，你到头来只是一个同她一样出身穷苦的乡野丫头，不会有幸读书识字，还能嫁得一个爱你娇你、甘愿为你去死的郎君，”
“好事你都占尽了，却还要说这世道待你不公，今日这司吏台的司粮库之事，你真以为单就是你夫君万里扬一纸修建草图的罪责？那里头放的是历年支州各县差苦劳役一整年盼着秋收冬藏的谷粟粮食，那不止是一个人，那是千百县镇数万人岁月枯荣付于朝廷的交代，”
张敏言：“民妇不是这个意思——”
“你们眼中瞧见的那一堆木头塌了，可来年这堆木头底下盖着的东西谁来重新堆积，成安三十九的赋税是成安三十九年的各地州城耗尽了整整一年的含辛茹苦积攒而来的贡果，此后还有成安四十年的，成安四十一年的，单就是这一张草图，去年整整一年的不辞辛劳叫一场秋雨浇的分文不值，你可知朝廷最终还是要在各支州里征收新粮，你可知就是一次横然的追加征收会要了多少人的性命？”何田田依旧继续道：
“还有那湘云阁的杜鹃姑娘，因你二人伉俪情深，因你二人情比金坚，所以她便要做这一场歹毒谋划里的棋子？你们是觉得妓子低贱，觉得她的命便不是命！”
“不是的！绝非如此，我二人无心牵连旁人！”张敏言夺声解释道。
何田田不假辞色道：“而此人偏偏就因你们这自导自演的一场戏无辜惨死，她本该靠着一身扫眉才气攒够给自己赎身的钱财、再嫁一位真心待他之人作与□□。”
张敏言哭道：“是我们对不起杜鹃姑娘，可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无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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