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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杳在去往正房的廊庑下遇见武应。
他手里端着雕花锦盒，见到唐杳主动伫足：“小娘子，我正要去找你呢。”
“这是……”
唐杳的目光落他手上的锦盒，武应解释：“这是清晨崔郎君亲自送回来的玉牌。”
今日一早，崔家的马车就在门前等候。
崔永卓捧着装有玉牌的锦盒，亲身来给武臻赔不是。可惜吃了闭门羹，武臻把东西收了，人则被武应给打发走了。
唐杳接过锦盒，推开铜锁，里面用红绫软绸包裹着莹润剔透的一枚玉牌，上面的‘臻’字铁画银钩，苍劲有力。
“这枚玉牌……”
唐杳闻声抬眸，正见武应摩挲掌心，仿佛刚递出去的是什么烫手山芋。
他憨声一笑：“昨夜凭惹小娘子伤心，郎君大为光火，让人盯着那对兄妹，务必要他们亲自下水捞寻，一直到天明才将玉牌给找回来呢。”
“他们真的下水去找了？”唐杳微讶。
“郎君的意思，那必然是说一不二的。”若非那对兄妹一个比一个不顶用，最后不得不让人抽干鳞池的水，只怕多给几晚也未必能找得回来。
唐杳原以为武臻只是说说而己，再不济崔永卓也可以阳奉阴违，发动一干随仆摸索也行，着实没想到武臻真逼着那对养尊处优的兄妹亲自下水捞了一晚上的玉牌。
她将锦盒掂在手心，没有立即取出玉牌，而是把铜锁轻轻扣回去：“郎君可是起了？”
武应摇头：“郎君一宿没睡，天明之时好不容易刚阖眼，崔家的人就又来敲门了。”
又是一宿没睡？唐杳心念辗转：“我能去看一看他吗？”
武应欣然：“那是再好不过的事。”
武臻确是说一不二的主子，手底的人上行下效，还真把她当药了。可她昨夜与武臻待在一起的时间不短，真有效今日还能失眠么？
唐杳领着刚得手的雕花锦盒，径直来到武臻房前。
武应刚从他房里出来，走时武臻还没睡。唐杳无甚顾虑地敲响门扉，好整以暇地等了半晌，才听见里边幽幽传来一道疲懒的倦音：“不见。”
“世孙殿下，阿杳来给您请脉了。”
又等了几息，唐杳才听见里面传来声音：“进。”
唐杳推门而入，一眼扫见床榻方向的檀木雕挂屏后方，依稀照出卧榻之人的半身影。
她几步绕过屏风来到榻前，卧榻之人合衣而眠。英朗的眉目稍作敛阖，乍看像是已经入睡，唐杳却从他呼吸频率辨出几分不规律。
唐杳坐在床边的那张秀墩上，故意在他耳边说：“郎君，天亮了。”
武臻眉心微拢，半晌拉开眼皮，乌沉的眸子斜了过来：“我昨夜一宿未睡。”
这话听上去像极是在埋怨她，唐杳怀里还揣着失而复得的玉牌呢，忍着没有数落他：“多亏大人昨夜送来的那碗姜汤，我今日起早没觉头晕身热，精神大好呢。”
武臻的目光凝在她红痕褪去的颈肤上，慢慢偏了回去：“嗯。”
“玉牌今晨也已经收到了。”唐杳语气温和地继续说：“明明郎君身子抱恙，却要劳您费心了，阿杳不胜赧愧。”
武臻沉吟片刻：“那就把手递出来。”
“……”
唐杳实在纳闷他对这双手的执念有多大，不过还是乖乖将手送进他的掌心之中：“大人没有我这双手便不得安眠，这要是过了十日之期可怎生是好？”
“那你便再多留几日。”
唐杳也就随口一说，当然不可能将好不容易缩减的日程又被他趁机安排上：“郎君日渐对我产生依赖，难道就不怕我恃宠而骄么？”
许是实在精神不济，武臻的声音听不出太大起伏：“为何要怕？”
“那我要是仰仗您的纵宠，处处给您添惹麻烦。等您又憎又恶的时候，却发现不得不受缚于我，岂不哀哉？”便是见他无动于衷，唐杳心生恶意，故意与他指缝贴合之时收拢五指，用力掐了他一把。
武臻的目光停留在两人十指交织的双手上，他的掌心比唐杳宽，力气也比她更大，这点恶意过于不痛不痒，聊等于无。
“你要知道轻易无人能近我身，只有我想，或者不想。”
唐杳支颐，颇有些意兴阑珊：“郎君好似没明白我的意思。”
“没明白的人是你。”
武臻从床榻中缓慢支起上半身，一只手扶着长时间不能入眠引发疼痛的额眉，另一只手回扣与她交织的五指，两片掌心一下子严丝合缝紧紧贴合：“我有很多种手段可以轻易得到一个人，当然也有无数种方式让一个人在我眼前彻底消失。”
“在于我想，或者不想。”
唐杳静静盯着近在咫尺的眉眼，她抬手抚上那片紧紧蹙拢的眉宇：“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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