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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占本来是怒目圆睁，准备反击的。他听了妻子的话，慢慢放下手来，去扶着她坐下。时间好像是停滞了，我们都在等待。他沉吟了一阵，终于说：“我不是怕你。”
我相信他说的是真心话。他应当是顾忌，我无休无止的闹下去，不但影响他家办酒，还影响他的声誉。可我怎能，眼看着陈伯被他欺负，自己袖手旁观呢？
“你只要拖，我不会罢休的。”我迎着阿占的目光，平静地说。
陈伯最终收到了钱。他拿出那张旧欠条来，上面只能依稀看到字迹。阿占将字据撕了，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抓起那条条凳，自己先上楼去了。
陈伯回家锁了门，我去告别了外婆和舅舅一家。我们很快踏上了归程。在火车上，陈伯感叹说：“以后，我只在过年过节回来，和老朋友聚一聚，多好。”
他和我谈到父亲的安排，又说：“以前，坤哥啊，总是觉得他一退休，孩子们扛不住压力，生意就会乱套。现在一看，其实并没有。
逢仔，我多句嘴，有些事，还是得想在前面。比如，姐姐要是结婚了，一旦生小孩，谁来管厂？这是你的事啊。就算你去读书，也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来代替你的位置。”
有了陈伯的提醒，我才真正意识到，在成年后，我应该背负起家族的责任。长路漫漫，聊天，就是最好的寄托。随着我们渐渐熟悉，我问起了他一些旧事。
“陈伯，我父亲，曾经和你提起过，他有什么大客户吗？”
“当然有啊。他做这么多年，没有大客户，怎么能撑下来？”
陈伯笑着看了我一眼，接着说：“我记得，几年前，有个客户，找上门来谈合作。后来，你父亲的生意，就越做越大，添置了很多机器。他委托别人去生产的，自己随身有一本帐，我也见过。你找到那本帐，所有的客户关系，就都会搞清楚。我自己也回忆回忆。”
“他老人家人都没了，我哪里找去？”我苦笑着说。
“去和你伊竹姐姐，春竹姐姐谈谈。认真一点，让她们看到，你是有担当的男子汉。说不定，能找到线索。”陈伯语重心长地嘱咐我。
列车到了佛山。陈伯还要去广州南站，我们就在车厢里握手道别。他问了我的手机号码，以备将来联系。能被一个老人认可，我心里还是挺安慰的。
到了门厂，我在办公室里翻看资料，等着石蔺回来，一起商议，怎么答复周老板。
“季逢祖，你还在黄岐吗？”小橄打电话来问。
“怎么了？我不在那里，可还是在佛山的。”我回答说。
“惨了。惨了。我又回到奶茶店，来找你了。路途这么远，我还没吃饭呢。哎呀，饿死了。”小橄诉起苦来。
“你不是去均安了吗？怎么，还回来拿行李啊？”小橄神出鬼没的，我一时也猜不透她。
“哎呀，不是啦。昨天去的那个牛仔衣厂，工人也不多，没什么规模。我做了半天事，就回来了。死啦，又花好多冤枉钱。”小橄叹息说。
“小橄，你当时没想好的吗？真要是个大厂，老板怎么可能来接你？”我拿她哭笑不得。
“喂，季逢祖，我又没用你钱，要你教训我呀？反正是，一时也同你说不清啦。你到底要不要来？不来的话，以后都不见你了。”小橄说话心烦意乱的，连跺脚的声音都能听见。
等我真的过去时，才惊奇地发现，她手上的一杯奶茶，都喝穿了底，正单手调整着蓝牙耳机，在那里闲逛，脸上没有半点伤心的样子！
“我今天亏大本啦，就想着要白吃你一顿，季逢祖，你肯不肯？”小橄看见我，先笑了起来。
“肚子饿了，就赶紧去吃，客气什么？我请你吃川菜。”小橄对我很好，我一直记在心里。
“好呀，好久都没吃腊肉了。”小橄有点开心。
我们来到饭店里，小橄才说出了自己的苦恼。
“你知道吗？这些天我找的厂，其实也有好的。可我到了车间里，就是静不下心来。一想到要做一个月苦工，才拿到工资，耳朵里就嗡嗡的响。季逢祖，自从做了沐足，我回不去了，每个指头都不想做。怎么办啦？”
“能怎么办？再加个凉拌黄瓜呗。”我忍不住嘲笑她。
“你是不是我朋友？帮我想个主意啊。”
“那人要不想做事了，谁也帮不了的。”
“我不是不想做事！季逢祖，你别污蔑我。我只是想，自己能做主。”小橄纠正我说。
“那你就随我去问潭仔！请他帮忙，他一定有办法。小橄，你的行李呢？昨晚睡哪里啊？”我有点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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