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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不期而遇【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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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九点十五分,在住院部六楼神经外科医生办公室门前,刚查完房的郑老师正准备到楼下坐诊,同护士站的护士长招呼了一声,便走到医用电梯门口,正好这时‘叮’的一声,旁边的电梯门打开了,走出来一位身穿粉色棉服大衣、白色运动鞋,里面的衣服被大衣包裹着,斜挎一个棕色皮包的女子,一头长发披肩,戴一副金框眼镜,正好向护士站走去。医用电梯门也在这时打开了,郑老师没有注意身旁的女子径直走了进去,并按下了一楼的数字键,而这边陆枋在护士站询问郑老师的去处,护士长一转身,只看了陆枋一眼,然后继续核对电脑里医嘱执行情况,头也不抬地说着,“主任儿去门诊了,刚下去。”,陆枋眼前这个护士长是另调的,原来那位护士长被换去了医院新区,也就不在这一层楼工作了,故而陆枋眼前这位护士长看见她的面孔觉得陌生。陆枋听后诧异地转头往后看,但这时电梯门早已关闭,已下行至二楼,随后陆枋道了谢,便走到电梯门前等待着下楼。

正是查房的时间段,六楼神经外科科室过道里的人来来往往,有新入住的病人,也有大病初愈满怀喜乐准备回家的患者,还有迷路的患者家属,还有那许许多多忙忙碌碌的白色身影们,有的推着将要给病人打点滴的液体,有的拿着给病人监测生命体征的仪器,还有许多年轻医生不停地在办公室门里进进出出,向护士站的南丁格尔们传递着老师们新更改或是新添加的医嘱。站在电梯门口的陆枋,正看着这一幕熟悉的工作画面,突然拐角处走出来一位矮小的女医生,一看见陆枋就认出了她,“陆枋?”,女医生惊喜地叫着。

陆枋带着疑问的脸庞向右侧转过头去,认出了这张脸,“啊!师姐,好久不见!”。

女医生陈静满脸欣喜,“真的是你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前两天郑老师也还提起你呢!”。

“嗯刚回来不久。”陆枋微笑地回应着。

“哦,你找郑老师是吧?他刚刚去门诊坐诊了。”陈静平和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她和陆枋是同一天到科室报到的,只不过她当时是研究生即将毕业,陆枋那时叫她师姐,此后便习惯了。

“嗯,谢谢!我刚刚问过护士站了。”陆枋客气地回答,正好电梯门打开了,陆枋立马跟陈静道了别,就走进了电梯,看着徐徐关上的电梯门,陈静的脸也慢慢地从宽肥变成了细条,最后消失在陆枋的眼里,直到眼前的画面变成了陆枋自己那张被电梯门反射出的模糊脸。

门诊三楼,出电梯口,往右走过两个门,第三个门的牌匾上写着神经外科,门框顶部左侧挂着‘郑富,主任医师,神经外科’的牌子垂直于门框水平面立于墙上,房间内有两张靠墙摆放的电脑桌,但只有靠窗那一侧电脑桌上摆放了一台电脑,电脑前坐着一位两鬓长着少许白发,双眼紧盯着电脑屏幕的中年医生,中年医生身后则站着一名年轻医生,年轻医生正听着中年医生给他讲解面肌痉挛的问题,他的身后是洗手池,洗手池正对面是一个红褐色的书柜,里面有许多纱布胶带之类的,书柜旁挂了几面红旗,看字体内容都是几年前患者送的,电脑桌朝外一侧,此时一名男患者正在询问医生右脸抽搐的问题。

陆枋站在门口望了一眼,门诊室内郑老师正忙着,门外电子设备上也显示着还有两位患者在排队等待,陆枋看了看时间,不到十点,今天周四,患者较周一周五相对要少,不如去逛逛书店吧,等郑老师忙的差不多了再来,但陆枋正要侧身时,郑老师叫住了她,或许是他一抬头瞧了一眼门口时,看到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陆枋!进来!”。陆枋愣了一下,略微皱了皱眉头,然后迎面换上尴尬的微笑,看着眼前这位中年医生说,“郑老师!”。

“你来看看!这位病人需要什么治疗?”郑老师还是有着一如既往地一见面就考察陆枋的习惯。

“老师!我就不在您面前耍大刀了,何况我离开医院多少年了,早忘记了。”陆枋委婉地拒绝了郑老师让她给病人看诊的要求,不是不会,而是是不敢。

五年里,陆枋没有一天从事过关于医生的事业,即便两年前,何子儒提出让她回医院继续工作,陆枋也没有同意,她知道,当初就不是她主动选择的,放弃时她亦会毫不犹豫,只不过从医这件事的缘由她没有同任何人说起过。去到何子儒的城市时,陆枋身上仅剩下两万元,租房花了三千元,为了继续生活下去陆枋在房子周围找了一家公司,在里面做办公室职员,每个月也就五千元的收入,住宿地离公司只需步行十五分钟,所以极大地减少了她花在上班路上的时间,且住宿地不远处,一个公交站的距离就有一个商场,如若不想步行过去,大可扫码共享单车。陆枋小时候跟陆子宸俩人因为谁先骑自行车的问题大打出手,在陆妈各种劝解无效后,陆爸索性选择给他俩一人买一辆自行车,长大后,那辆自行车也报废了,陆爸陆妈也离婚了。

“小周,这个病人的针灸你来扎吧,我跟陆枋说两句话。”郑老师感受到陆枋的推辞,没有多说什么,但其实他是希望陆枋继续从医,毕竟当年陆枋的天赋在那一众实习生里算是比较突出的,加上陆爸早年因为工程上的事和郑富有点交际,后期从政后身体上的毛病开始层出不穷,俩人也是时常有往来的,故而对陆枋照顾有嘉。旁边年轻医生听后便领着病人出门走向一旁的治疗室里,郑老师看了眼排队名单,本想等会儿再按下一个,陆枋此时说话了,“老师,您先给病人看病吧,我在外面等您”。郑老师看了看只有两个人,等等也好,随即陆枋走出了门诊办公室,却没想到迎面撞上了云炀。被撞的有点儿懵圈的陆枋头也没抬,赶忙点头道歉,道完歉一抬头,心里一紧,眉头紧簇,立即绕过云炀,从他身边走过。云炀没想到里面还会有人出来,就径直朝里走去,谁知一个脑袋突然撞上了他的胸口,他低头一看,这不是前两天弄丢孩子那个女人嘛!原本想说点儿什么,这女的还没等他开口就溜走了,只听里面的医生传来一声,“进来吧!”,他也就没多想走进去了。

陆枋为了逃离云炀,一路小跑着来到了楼梯间,并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的心脏像拨浪鼓似的疯狂跳动,她的脑海里一方面疑惑着云炀到神经科的原因,另一面又明确地告诉自己,不管什么原因也都与她无关,不要去想关于他的事情。紧张到双脚微颤的陆枋左手扶墙,行动缓慢地坐在楼梯间,双手环抱着双腿,将脸庞深深地埋进自己的臂弯里,待心里的紧张感慢慢褪去后才缓缓地将头抬起,就这么呆坐在楼梯间里。也不知道时间过了有多久,直到皮包里的电话铃声响起,陆枋才犹犹豫豫地拿起皮包,掏出里面的手机,屏幕里显示着何子儒的名字,一明一暗地闪烁着,陆枋深吸一口气再吐出后,才按下了接通键,精神萎靡地说了句喂,何子儒听出陆枋的语音不太好,就询问她出了什么事,陆枋才将遇到云炀的事情跟他说了,何子儒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还是没有准备好吗?如果实在承受不了就回来吧,我到车站接你。”。陆枋听了何子儒的话,慢慢地冷静了下来,“不。没事的,我只是一时不太习惯就这么见到他,或许时间长了我就没事了。”何子儒没有说话,两个人都在电话两端沉默了许久,终于陆枋轻轻地一抿嘴,说:“小南天天念叨你,你都快成他妈了,他还说我做的饭没你做的好吃!”。

何子儒听后欢笑地回着,“我可以做他爸!而且我做的饭菜确实好吃!我的咖啡馆可不是白开的!”。

陆枋一脸无语 ,双眼小翻出一对白眼,冷哼一声就挂掉了电话。心里想着何子儒真的是自恋最佳代表,但仔细想想他说的也未尝不是实话。再看看手机已是十一点半了,陆枋赶紧站起来,拍拍屁股走出楼道间,等走到郑老师办公室门口时,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小脑袋,朝办公室里望了一眼,见办公室里只有郑老师一人后,才放心大胆地走进去,郑老师正在写最后一个病人的病历,感觉电脑左边有一道身影在靠近,这才抬起头,一见是陆枋,这才放心地继续用双手在键盘上敲打着。

陆枋知道,郑老师一直以来门诊的病历都是自己写的,除非是特别明确的病例,为了让学生们更深刻地认识疾病、治疗方法以及预后,否则他不会让人代劳的。以前那一批前辈,许多事情都是自己在做,他们踏实勤奋上进,为了给病人治病,许多优秀的医生都是不顾家地在医院里忙碌着,只是有的家属们不理解,就好比郑老师,他的妻子是单位里的领导,两个人工作都比较忙,为了孩子的教育问题,俩人经常吵架,不知是不是吵架伤了感情,俩人最后还是离婚了。医生是最受人尊重也最不讨喜的职业,许多优秀的医生被不良医者给戴上了一层面纱,戴的久了,患者都不知道里面是美是丑了,别人说是丑的他们也就坚定不移地相信里面绝不会是一张美丽动人的脸。

陆枋坐在电脑桌旁的凳子上,静静地等待着郑老师,他其实是科室主任,但他不习惯自己的学生叫他主任,因为他说过,“你叫我老师,我就有义务将我知道的教授给你;但你若叫我主任,那我们之间就只是同事关系。作为老师我必然将毫无保留地让你在这里成长,但作为同事,你我之间就要划清界限。”所以陆枋从来不叫他主任,她一直当他是她的老师,永远都是。

“多久了?”郑老师一会儿看看电脑屏幕,一会儿瞅一眼陆枋。

“啊?嗯五年了。”陆枋刚开始没有反应过来,随后才知道问她离家多久了。

“那么久了之后也没有做医生了吗?为什么?”郑老师依旧看着电脑屏幕,微眯着眼睛想要看清楚电脑里的字。

“没有,对不起老师!让你帮我处理我的事情,给您添麻烦了!”陆枋满怀歉意,她知道,郑老师和父亲这几年偶尔会联系,当时有另外一个比她更优秀的学生,院里也想留住那个人,但那个学生想要去的是骨科,神经外科当时虽然也缺人手,但基本属于能应付的状态,是郑老师极力举荐,陆枋才最终通过考试留了下来。当时有一批规培生,郑老师就向院长保证,让陆枋跟着一起参与考试,如果能通过便将她留下,所以那时陆枋通宵达旦地读书,每天就是两点一线地在家和医院里来回,终于不负所望地以第三名的成绩通过了考试。

“到是该给你的父亲道歉,不过一切过去了就过去了,回来了就好。”郑老师打完最后一个句号,长舒一口气,退了自己的账号系统,将桌面调回windows系统界面。然后便跟陆枋唠着家常,陆枋将这些年自己的事跟郑老师说着,唯独孩子和孩子父亲的事她只字未提。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郑老师原本让陆枋等他下班了一起用餐,陆枋说父亲给她做好了饭菜,婉拒了,郑老师也没多说什么,两人就这么道了别。

走出医院大门,冷风呼呼地吹着,小汽车、公交车在公路上不停地穿梭着,陆枋抬头望了望天,依旧是白云遮日,偶有一只鸟儿飞过,正要准备坐车回家时,右肩被人轻轻地一拍,她转过头,看见了那张脸,那张令她恐惧到瞳孔放大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