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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辰宴的当日禁苑内的侍君在君后的带领下前来给江安卿请安贺寿。

禁苑内很少有小门小户亦或者平头百姓家的男子, 要么是权贵世家,要么是皇商家之子,送上来的贺礼自然是一个赛一个的贵重。

不仅是禁苑众人巴结太上凰, 更是各位侍君背后的家族势力想借此机会正大光明的送礼上来。

要知道王斯淮被太上凰罚跪宫道上掌嘴的事情人尽皆知, 而后跟被人点拨似的讨了太上凰的心, 只不过在太上凰面前美言了几句,家里种茶叶的表姐就跟皇家搭上关系了,那凤凰水仙在外头十两银子才一小撮。

江安卿听着禁苑内叽叽喳喳说话打趣的男人们,眉头越皱越紧, 耳边跟几百只百灵鸟一起叫唤似的,贺礼送上来后随便扯了个借口全打发回去了。

仁寿宫内一下安静了下来,江安卿揉着额角, “东西该入库的入库, 布料什么的你跟冬香分了做衣裳去。”

其余的珠宝玉器秋菊不喜欢、不爱看,唯独多看了两眼摞在托盘上的布匹, “都是好料子, 刚好做一身入秋的,再做一身冬天的袄子。”

冬香抱着布匹打趣道,“便是知道你爱美, 所以你扯那花纹多的。”

“从前行军打仗穿的都一样, 咱们退下来不得穿的花哨点。”有了喜欢的料子秋菊乐的笑了起来, 指挥着宫里的人小心点搬东西入库的, “也不知道这般安稳的日子还能过多久。”

冬香白了她一眼,将一匹料子塞她怀中, “今日主子生辰, 你说点吉利的。”

“怎么你还迷信起来了?怪不得老将军晚年家中供着几尊佛像, 我看你也过犹不及。”秋菊扬了扬下巴, 对江安卿道,“主子咱们等冬香生辰时,干脆送她佛像好了。”

两人从小就拌嘴,即便是行军打仗一得空肯定得刺挠上对方两句,年纪不小了,还时不时拌嘴的。

江安卿可不愿意参合进去,笑笑没说话。清雅的茶香飘了进来,缓解了隐隐作痛的头,江安卿掀起眼皮看去,柳福恭敬的端着茶水递了上来。

是用紫砂壶泡的凤凰水仙。

“主子,您用茶。”柳福说。

江安卿没说话,拿起喝了口,舌尖萦绕着茶叶的清香,“跟景一学的不错。”

柳福欣喜之下又带着几分惶恐不安,斟酌回道,“景公公倾囊相授,为了尽快侍奉凤主,小的不敢偷懒。”

外头人传敦亲大公主求见,柳福便退了下去,急匆匆出来后太阳照在身上依旧寒从脚底冒出来,手心是成水珠的冷汗。

答应景一拿他的茶水充自己泡的时,满心只想着如何能重新得太上凰身边伺候,待到冷静下来后心凉了一半,全然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万一哪天景一不愿意帮他了,那就是欺上之罪,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越想越害怕,里衣汗湿的粘在身上难受的厉害,抬头看见院子里的景一时跟看见了救星似的,连忙跑过去扯着苍白的脸笑了笑,“师兄你去哪?”

景一上下打量他一眼,勾起唇道,“晚上主子生辰,我去检查礼服。”

“师兄幸苦了。”柳福舔了舔嘴唇,“师兄会一直帮我的吧,以后主子赏赐什么,我全孝敬您。”

“好好干。”景一不轻不重的拍了拍柳福的肩膀,见他笑的勉强并不戳破,转身后摸了把眉尾,脸上仅有的伪装消失殆尽。

柳福哪里能感觉不到景一的瞧不起,若是放在事情之前指定是要讥讽回去的,可现在他得靠着景一的手艺瞒着太上凰,缩头一刀,伸头也是一刀。

学了那么久的泡茶技术,柳福心有所觉,景一压根没把技巧教给他,偏偏他还问不了。太上凰那边知道的是景一教会了他,而要是跑去质问景一,万一惹怒了以后不给自己泡了,到头来最惨的还是他。

柳福一个头两个大,胆战心惊的饭都吃不下,这几日瘦的颧骨凸出,哪里还见灵气的。

而屋内也算不上太平,敦亲大公主一年到头往仁寿宫跑的次数屈指可数,一进来那陪着笑脸的寒暄有的没的,一看嘴上还起了火泡。

江安卿默默的品着茶,心中已然知晓敦亲大公主所来何事。

“本宫手底下有几个人犯了点小错误,无伤大雅的,已经安顿好了百姓,可顺天府怎么也不放人,说是您的意思?”大公主长得跟江安卿有六七分相似,却因为常年流连酒色疏忽锻炼,发福的脸圆了一圈。

“顺天府按金凤律法办事,真算起来,金凤律法乃是太祖所定,应当是尊崇太祖。”寥寥几句话将大公主想求情的念头按了回去。

太祖的名号搬出来她哪里敢多言什么,大公主额头不断往下滚汗。

手底下那几个人还有用处,真得看着被关顺天府审理,当街调戏郎君怕是要被砍头的,大公主如何能不着急,得知消息后就马不停蹄的往宫里头赶的。

那次宴会酒醒听下人讲了自己胡言乱语的事,就知道要出事情,都让下面的人警醒着一些,偏都放纵惯了,看见长的有几分姿色的良家郎君管不住手的,那郎君也是硬骨头,就去报官了。

原本以为会跟从前一样走个流程就放了,或者压根不理会平头百姓的言论,世上冤屈的人多了去了,少一个不少,多一个不多的。

哪知道顺天府的人看见她们后二话不说给压了下来,就算是报了敦亲大公主的名号也无半分用处,这下没了嚣张气焰才知道慌了。

大公主平日里眼高于顶,哪怕是面对江安卿也带着股脾气,不过江安卿不愿意计较罢了,这次大公主是真怕了,怕江安卿借此机会将她府下门客一齐端了。

“事后本宫去安抚了人,那人也同意了,不然就和解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您说对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不是用在这里的。”江安卿笑着拍了拍大公主搭在桌子上的手背,“恰好金凤内因北羌灭国之事闹的人心惶惶,皇姐不如主动来一场规正下属,也好博得百姓好名声。”

“这……”

“人总是要死的,倒不如落点什么。”江安卿笑意收敛,摆明了告诉大公主她是不会松口的,那几个人必须死,甚至还要死的轰轰烈烈,给全京城的百姓一个交代。

大公主不如她那般聪慧,却也并非是蠢笨之人,权衡之下应了声,身上那股子求人的态度消散殆尽,对江安卿更是没了好脸色的甩袖离去。

一切在旁的秋菊看在眼里,暗自唾弃的骂了声,“还什么安抚了人,怕是威逼利诱让百姓不得不低头,那套说辞哄三岁小孩呢。”

“被抓的三人是皇姐近亲的幕僚,借着除掉了估计能安分一段时间,她要是聪明就亲自主理刑罚,总是能少点口伐。”江安卿。

秋菊不平,她是孤儿没爹没妈的,向来处事态度是谁对她好她对谁好,谁对她坏使绊子必然要千百倍的还回去,“大公主那般不识您的心,总是找些事情给您添堵的,您还给她留后路。”

“怎么说她都是孤的同胞姐妹,父皇弥留之际最后的愿望便是让孤好好照顾手足,孤不能违了他的遗愿。”

按照惯例睡了午觉,梦中江安卿看见了花团锦簇的御花园,一位面容模糊身形清瘦的男人抱起了还是孩子的她,摸着她的脑袋笑盈盈的,“今日太傅又夸赞卿儿聪慧,父皇晚上念故事哄卿儿睡如何?”

不过是说两句话的功夫,男子咳了起来,抱着她的胳膊失了力气,江安卿差点仰着摔了下去,好歹是旁边宫人眼疾手快的抱住了她。

男人平缓过来后歉意内疚的摸着她的脸,说了什么江安卿只觉得耳朵里仿佛灌了水,听不见时男人的面容逐渐清晰起来。

扬柳似的眉毛,含着秋波的眼眸饱含着苦楚,嘴唇一张一合却不见声音,江安卿着急的要去触碰,去抹去滑落脸颊的泪珠,可还没碰见画面就旋转扭曲,如河底暗流搅的眼前发晕。

猛的从梦中惊醒,江安卿怔怔的盯着床帘顶端看了一会,空洞的眼神才渐渐恢复清明,很快耳边传来了冬香的声音,唤她时辰不早了,要起来净面穿衣。

礼服是内务府按照规章礼制绣制,前前后后共有六层,江安卿站着让冬香秋菊给她一层层穿戴好后,扶着她坐下继续梳理发髻,金灿灿镶嵌着绿松石、东珠等昂贵精巧珠宝的凤冠压在头上,再旁插上金钗珠翠后更是沉重,江安卿眉头皱了起来,却并未说什么。

今日是两位姑姑扶着太上凰上金辇,仁寿宫的宫人全到了前头景一也不例外,出来的一瞬间景一的目光便大胆的追随了过去,闪动的眸子内满是翻腾的情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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