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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文清的话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出格，说得李闯的心都怦怦直跳。
还好这里是外面，也没有县委的人在场，要不钟文清为这番话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李闯不想再附和什么，只是笑了笑说：“谢谢钟大哥指点。”
“你还年轻，可以好好搏一搏。”钟文清叹一口气，无比失落地说，“我就没盼头了，只能就这么熬到退休了……唉，都40多岁的人了，太阳往西边走了，还能有什么想法啊？
我真后悔自己写材料写得人都傻了，到头来什么职务都没有，还是个小科员，想想都觉得自己悲哀！
唉，现在我只剩下满腹牢骚和文学梦想了。我什么都不想了，利用业余时间写写小说算了，算是用小说来自我安慰吧……”
见钟文清终于转移了话题，李闯赶紧举杯说：“写小说不错啊，以钟大哥的文笔，搞不好以后还能成为著名作家呢。”
“不瞒你说，我就是朝着这个方向去努力的。”
钟文清一口喝干杯中酒，眼睛里突然有了亮光：“在官场中，我是个孤独的弃儿，一个彻底的失败者。但是在我的小说中，我却能操控别人的命运，谁能升官发财、谁该倒霉落魄，都由我说了算。
我用小说让好人得到好报、坏人得到恶报，虽然这只是一种乌托邦式的梦想，但它却带给我生活在这个社会中的希望。
爱好也好，孤芳自赏也罢，我觉得小说是我消遣的最好方式。我下一步打算写写官场小说，还原一个真实的官场……”
李闯明显感觉到钟文清喝多了，说话都不太利索了。
也难怪，钟文清一个人都喝了5瓶啤酒，能不多吗？于是李闯问道：“钟大哥你是不是喝多了？”
“没多……没……多……”
钟文清摆摆手，摸起身边的瓶子要倒酒，发现都是空瓶子后，前后左右看了看，朝服务员招手大叫道：“服务员！再来3瓶啤酒！”
李闯担心钟文清喝得太醉，但又不好叫他别喝了，就说：“钟大哥我不能喝了。”
钟文清扫了李闯一眼，又摆摆手说：“不要你喝，我……自己喝。”
啤酒很快就上来了，钟文清叫服务员打开，抓起一瓶就朝嘴里灌，一整瓶啤酒一下子就见底了。
钟文清用衣袖擦擦嘴巴说：“唉，说来说去，我都是被自己内心的清高害死的……我不屑于去钻……钻。知道吗，官场……是要靠钻的，不是靠能……能力的。
我刚来的时候，领导……也挺看……看得起的，说我是个大才子。但是我就……就是一个……死脑筋，不善于巴……巴结领导，甚至还恃才傲……傲物，自命清高……”
钟文清说话都很吃力了，好像他的舌头都打结了，但他还是摇头晃脑地努力表达着心中的想法：“有次写……写材料，当时的县……县委办副……副主任改了一个重要的数据……往大……大里改……我说这个数据不是真……真实的，领导说你……你不要管……
我当场就和领导辩……辩……辩论……后来领导慢慢地就不喜欢我了，重要材料也不让我写了……不让写好……好啊，我还轻松啊……”
钟文清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又抓起另外一瓶啤酒开始猛灌，来不及喝进嘴里的啤酒就从嘴角顺流而下，把胸前的衣服都打湿了。
看着眼前借酒浇愁的钟文清这副样子，听着钟文清说的这些话，李闯的心里五味杂陈。
钟文清所说的遭遇很像自己在乡下当老师的那段经历。
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心高气傲、血气方刚的他对事情也是挺较真的，凡事都认死理，总以为自己有能力就行了，根本不去考虑搞什么人际关系。
当时他任教的那所中学为了弄个虚假的升学率糊弄上级教育部门，不但把那些成绩太差的学生排除在学生总名额之外，还在中考之前劝退他们放弃中考。
当时他对这件事情很有看法，认为这是非法剥夺学生受教育和考试的权利。
他和几个同事说到此事，同事也认同他的看法，他们都怂恿他去找校领导反映。
于是他就真的跑去和校长理论，当场就被校长大骂一通，校长骂他是死脑筋、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更可怕的是，他就是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彻底得罪了校长大人。
当时他们那个小小的乡镇中学关系都很复杂，复杂到几个校领导之间闹矛盾、分派系，搞得老师之间也分派别、站队伍。
他当然不去理会这些，也不站进哪个校领导的队伍，和每个老师、每个校领导都保持着正常的同事关系。
但他还是不小心站错了队伍，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和一个副校长在一起多喝了几次酒而已，就被校长认为他是那个副校长的人，被早就想对他进行打击报复的校长往死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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