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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母，你为何不敢睁眼？”
那日，厢房里有穿堂风吹过，微凉，带着点点湿意。王明翰近在咫尺的气息，不再是当年抱于怀中的淡淡乳香味，已有了少年人松柏翠竹之气。
王明翰说完那句话后，萧言迟迟没有睁眼，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泪水已溢出眼眶，王明翰定是看见了。可他仍是执拗地不愿睁眼，仿佛一睁眼，前尘往事便会将他拖入深渊。
二人静默片刻，伴着衣料摩挲声，王明翰起身推门离开了。
良久，直到猛烈的阳光透过洞开的窗照到萧言脸上，刺得他头晕目眩，他才缓缓睁开眼，泪水早已糊了满脸。空荡荡的厢房里只余他一人，一切陈设照旧。可他却知晓，那个少年再不会来了，自此以后，他便真真切切是孤身一人了。
夜里，萧言做了一个梦，他被王明翰请回将军府主持大婚。王明翰穿着一身夺目的红袍，笑得神采飞扬，新娘子盖着红盖头，娇羞地立于他身侧。二人捧着茶过来敬萧言，萧言一低头便瞥见新娘子手腕上戴着一圈银铃。他霎时止住了呼吸。茶盏落地，滚烫的茶水把他的手背烫得皮肉翻起，众人慌乱间，银铃清脆的声响在这片喧闹的天地间竟格外清晰，一声一声好似摇晃在他心上……
萧言是满头大汗醒来的，皎洁的月光照到床褥上，他盯着空落落的脚踝失神，那一圈痕迹早已消失不见。
萧言便这么失魂落魄地过了几日，直到他的父母来清音观。
“言言，我们此番来，是有件事想告予你。”萧夫人欲言又止道。
萧言抬头茫然地看着自己的两位至亲。
“我们知你已入道门，不问红尘俗世。可……王将军生前毕竟帮了我们家许多。如今，他的儿子，是你一手养大的，你……合该去看看他。”萧夫人道。
萧言咬了咬唇，道，“前些日子，我们才见过。”
萧家父母对视一眼，萧父才恍然大悟，摇摇头，叹息道，“怪道他会犯下这等错处，原是为见你。我们萧家欠王家的，怕是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犯错？犯何错？他怎么了？！”萧言急道。
萧夫人抓住萧言的手，满腔的话到嘴里滚了一圈，才挑挑拣拣出关键，道，“他，他因擅离职守，致使匈奴偷袭粮仓，烧毁了泰城大半粮草。如今，他已，已被押解回京。”
多年前，王明翰在北地偷袭匈奴粮仓，立下战功，得封定北将军。却不想，此事匈奴一直耿耿于怀，好容易寻得时机还于王明翰。
萧言赫然起身，匆匆把道袍脱下，简单拾掇了几件行囊，便拜别了道长，雇了马车往京都赶去。
他一路上既担忧，又不敢大意。心中万分庆幸自己并未把王笠风给他的休书递交大理寺，将军府主母的身份，让他在京都权贵圈子还能说上几句话。
他奔波数日方到京都，连将军府都顾不上回，便直接去了郭府。
郭恒的脸色很难看。萧言心里咯噔了一下。
“萧道长怎的来了，不是清修去了，如今还有闲心管红尘俗事？”
萧言咬了咬唇，没理会郭恒话语中的阴阳怪气，朝他拱手行了一礼，语气和缓道，“明翰他，如今在何处？”
郭恒瞥他一眼，冷冷道，“尚在狱中，等候发落。”
“怎会如此严重？你且把事情经过告予我。”萧言急得声音都带了丝颤抖。
郭恒重重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再气不过也无济于事，王明翰就是栽在眼前之人身上，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认命地把萧言请进来，细细说了这些日子发生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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