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琪丶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倩玉小说网https://www.qianyuwj.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兰儿,白姨性格一向如此,你从小我便劝你,让你莫同他走的太近。他是个最没有将来的庶子,哪怕我真能治好他的寒症,真能让他双腿复原,那又如何?如我方才告诉你的一样,他的未来自有楚王择了好姑娘来嫁他,我们二人终归是见不得天日的。白姨今日只是想劝你,让你多多收敛些心思。你且看那吕世怀,不就是他处心积虑安排的吗?如今轮到秦家人,也要步入一样的后尘。可他们,都好过楚三公子。”
“白姨,我知道的,可是我……”
“罢了罢了。”白露骂完,也算是稍松了口气,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起身道,“兰儿,白姨一向都劝不动你。今日只是瞧着楚恒那副半死不活,却事事计较的样子,心中愤愤,多唠叨你几句罢了。这辈子,我终归只认你一人作女儿了,再如何我也得认。”
珈兰心中微动,上前悄悄牵住了白露的手。
“傻孩子……”白露这脾气,终归是口头上说说便过去了,如今身上沾了雨水,衣裙粘腻得好不难受,“我知道你来找我,我若不去,你纵是使劲浑身解数也要把我拖了去的。他今日在外头久了,你们回来前我就备好了药箱,你一会也换身轻便的先去,我去收拾一番,随后便来。”
“好,”珈兰挤出一个微笑,也不知心中是否被白露说动了,“那,白姨千万记着喝碗姜汤驱驱寒。”
“知道了,我还不知道这些么。”白姨捏了捏珈兰的手,提步往屋内走去,“你把我的药箱带去吧,我随后就来。”
珈兰点点头,紧随着白露进了屋子。檐外的雨比方才更无所顾忌,大颗大颗往美人靠的里头钻,贪婪地汲取着微弱而温暖的烛光。风拍打着树上藏匿的水珠,哗啦啦落下一整片来,悉数淹没在雨夜的噪声中。
雨夜无星,水汽淡淡描绘着厚重云层的轮廓。珈兰把外出时的衣服换下,寻了一身浅紫色的简素衣裙,清清爽爽的,褪去了不少疲惫之意。她随手提了一盏山水灯笼搭在小臂上,肩上挂着白姨嘱咐的药箱,施施然下了楼,循着长廊向三公子的卧房走去。
白露淋了一身雨,左右洗漱加上换衣衫也要个些许时候,可一想起楚恒那微微泛白的嘴唇,珈兰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他今日念及亡母心中悲切,加上又受了寒,回来时便有些难捱的打颤,恐怕如今大寒已是忙得焦头烂额。
夜风糅了雨丝,横穿过长廊,那股冰凉的寒意亦随之长驱直入。珈兰下意识地提了提肩,让药箱的带子往上挪了挪,随即又双手握着灯杆,加快了步子。
大寒站在窗边,不慎望见那窈窕身影,一时有些失了神。
屋里刚燃过香,是楚恒为了驱寒特地备着的。往日里都是小寒负责的,谁知今日大寒第一次焚香,下手重了些,多舀了一勺进炉子,如今烟雾缭绕,真真入了仙境一般。楚恒被呛得没法了,只能唤大寒开了窗散一散,自己则是远远躲在书桌一侧,尽量远离那刺骨的秋风。
窗外是细碎风雨,时光飘零。
大寒一打开窗,走廊尽头的那抹微光便撞入眼眸。她今日提了一盏昏黄的灯,摇摇曳曳的,像是被风吹得没了脾气。瞧得出她连发髻也没来得及重新梳理,亦或是这秋日的风雨太过顽皮,丝丝缕缕吹散了她的发梢。
身畔的寂寞微光、无处不在的茫茫水雾,相争着摩挲她的眉眼,偏偏那样熹微的光芒还在她周身隐隐勾勒,像极了踏月而来的仙子,神圣无暇。
她逐渐走近了,发丝微乱,脸上浮起一层被夜风吹白的寒意。大寒急忙架好窗户的叉杆,在楚恒莫名其妙的凝视中回身行礼。
“主上,霜降来了。”
“哦。”楚恒应了声,听不出情绪,“一会她回去,你找人唤春雨过来,这几日临摹的字迹有些潦草。”
“是。”
大寒话音刚落,便听见屋外女子轻手轻脚放下灯笼,耐心地叩响木门的声音。楚恒无言,只低头沉溺于案上的文简,默许了大寒那双早已放在门上的手。
铺天盖地的寒意,在他开门的那一刹倾巢而入。珈兰掸了掸身上的水珠,见大寒动作这样快,急忙溜边钻进屋子里,反手帮大寒关上了门。
“呀,这屋里的香熏的真重,怪不得方才你要开窗呢,”珈兰淡淡看了一眼身畔的男子,遥遥隔着一小段路,屈身行礼,“主上万安。”
“勿需多礼。”楚恒头也不抬,平淡道,“这些事情终归是小寒做惯了的,大寒手上没什么轻重,我便让他开会儿窗子,也不至于太过呛人。”
珈兰顿了顿,默默起身去桌上放下了白露的药箱。她方才过来时身上攒了太多寒气,念及楚恒的身子,是断然不敢立即过去的。只是听楚恒言下之意,她霎时又有些懊恼自己,不曾事事向小寒请教询问,这才造就了今日之祸。
“我替你倒盏茶,先暖一暖,”大寒绕到桌旁,一面动手取茶盏,一面同珈兰搭话,“也怪我,平日里粗心,不曾细瞧。这茶水是你来之前婢子们刚续的,正是热乎的时候,也将手暖一暖罢。”
珈兰谢过,在桌畔拖了把凳子坐了下来。她接过大寒递来的暖茶,借着缭绕的热气一抬眸,便见楚恒桌上摆着的一只茶盏,只是他似乎还未动过。
楚恒的腿上还是盖着那条眼熟的毛毯,但受这寒冷浸泡久了,再厚重温暖的毯子也盖不住周身的颤抖。纵然在这样的恶劣情况下,他依旧死死捏着手中的狼毫,甚至寒意席卷时,竟用左手按着右臂加以制止。
分明已经是这样的身体状况,还领受了楚王的命,没日没夜地瞧着公文奏疏,丝毫不顾身子,也难怪白姨愤愤不平,换做任何其他大夫,但凡能忍他这等脾气都是少的。病患自己不乐意配合大夫的治疗,这治病的过程又能容易到哪里去呢。
一番也便罢了,他如今这行径,不是拿刀子往珈兰心上扎吗。
身体微暖,珈兰义无反顾地放下茶,起身向楚恒走去。
一大滴墨跌下来,一头扎进公文之中。
“既然身子都这副模样了,就别看了,”珈兰不由分说地夺过楚恒手中的笔,挂在架子上,“这些劳什子越看越多。你今日看完了这些,明日王上知晓了,又会把殿里的那些拿给你。再怎么想打发辰光,也不至于此啊。”
青葱玉指捏上楚恒酸胀而冰凉的手腕,细细揉搓着,替他卸去疲惫。
她刚才端过茶盏,手上还留着茶水的余温,一点点替楚恒化去了冰冷麻木的感觉。
“白姨一会儿过来,我必是要一五一十同她讲的,我唠叨没用,就让白姨唠叨,便不信你听不进去的。”
大寒闻言,在后面轻声笑道:“兰儿,你且不说白姨的话这么多年主上有没有听过,纵是你方才的嘱咐,主上也是一句不听的。”
珈兰回头恶狠狠瞪了大寒一眼,嗔怪道:“你就不知道劝着点吗?”
楚恒跟个木偶似的任由她拿捏,一会儿捏捏小臂,一会儿转转手腕。片刻之后珈兰又不知从何处寻了个汤婆子来让他搂着,而楚恒愣是一句话都没反驳。大寒吃了珈兰那一记眼刀,心虚地开了门躲外头去了,生怕多被怪上一句。
她也是,一向温柔的性子,唯遇到楚恒的事情便有些着急。不过好在大寒也是习惯了的,自小他就爱惯着珈兰些许个娇纵脾气,似乎在他眼里,男人天生就该惯着女人的。
“无妨,好些了。”楚恒见珈兰又去倒了盏茶来,双手紧了紧汤婆子,“你也别怪他,他和小寒只知道听命做事,我没说的,没做自然也正常。”
“好了,别同我赌气了。”楚恒一手接过茶盏放在身前,揭开盖子撇了撇沫,一股暖意不知不觉在心底滋生,“我今夜不继续看了可好?”
“我其实本不该劝的,是我逾矩,”珈兰闻言,在楚恒身边缓缓跪下,抬头仰望着眼前的羸弱男子,“我只是想让白姨的治疗效果更好些,你也能少遭些罪……”
“我知道。”他轻声回复,侧眸时,瞥见珈兰头上素净的一支单簪,不由皱了皱眉。那是一支银制的兰花长簪,虽说雕刻得仔细,可比起镶嵌了那些玉石、珍珠什么的,倒显得清贫。楚恒抬手扶了扶珈兰发上的那支银簪,触及她那乌黑如瀑的三千青丝,心中稍定。
珈兰一怔,耳后浮起一团淡淡的红云,有些羞怯地垂了首。
他取了一段发,任其垂在手心里摩挲,这等举动倒是十分肖似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
“秦家小将军,可还不错?”
“什么?”
“我瞧着,秦家那小将还是个不错的。”楚恒把玩着珈兰的一缕发,时而将其绕在自己的指尖,爱不释手,“公孙将军同我提起了一些陈年往事。你也应该对林家和公孙家的事情有所耳闻。”
“我同你提过秦家小将军,却还不够完全。公孙家子嗣稀薄,唯一个儿子在京中护卫队当值。林家也再没出过什么名动天下的武将,阖家上下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父王防着他们,也防着林家,难免不会再下一道旨意防了秦家。秦小将军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将军,怎堪被一道旨意压住了未来?他敢大摇大摆地回玉京,自然是在边防之地有自个儿的安排……能威胁到父王的安排。”
“可是……秦老将军携至高之功回京,一路上平的流民之乱,边关的防守之战,也隐隐有了功高盖主的架势。如此情形,秦小将军再如何有准备,也不过是个小兵,怎抵得过楚王的圣旨?你还要……”珈兰明白楚恒的用意,任他拾着自己的发,将心中疑问悉数抛出。
“你担忧的事情,我已同秦老将军讲了。他会主动辞去秦家军的将领之职,由秦典墨来担这一担子。秦典墨刚从边关回来,在朝中无熟稔之人,再加上秦家和林家的世仇——从父王的角度来看,他是最好的人选。”楚恒缓慢地收手,指尖女子的发便一点点滑落下去,勾得人心痒难耐,“可我要的,恰好就是秦家军。”
珈兰仰望着面前满眼都是自己的男子,如鲠在喉。
“兰儿,我把这些话现在同你讲,是因为我知道,二十四使里,你是唯一一个可以不动一兵一卒,就替我赢来千军万马的人。”他捕捉到珈兰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忽意识到自己过分苛刻的话语,“可是,纵然我给了你旁人没有的自由,你也需得,记住一件事情。”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