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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学院的教学楼都建得不高，和文科专业的几栋楼比起来简直寒碜得有些吓人，让人不由得怀疑这是否真的是同一所学校的楼房。
但千秋每次走在这里面的时候，反而都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看什么都新鲜，左顾右盼，无所适从。她顺着又长又暗的走廊缓步前进，两旁房间号码牌上的数字逐渐变小。
啊，找到了！
她透过玻璃窗，看到了坐在窗户旁边看书的那个人。和演奏会时打理得一丝不苟一本正经的发型不同，那一头黑色短发懒散又服帖地垂着，头顶的几绺发丝被从窗外散射进来的阳光染成了焦糖的颜色。
千秋在原本就没有关上的门上轻轻敲了两下。“首席？”
天城从书中抬起头，看了门外一眼，见到来人，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好像早就知道她回来一样。
“中午好。”他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我问了五月，他说首席几乎每天中午都会在理学院的教室看书，所以我就过来碰碰运气。”千秋在天城附近找了个座位坐下来，“不过才知道首席居然是数学系的，总觉得有些意外。要不是知道我们学校没有音乐类的专业，不然怎么想都会觉得首席应该是学小提琴的。”
“我觉得，数学是最能靠近真理的学科。”天城放下书。
千秋将天城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接近真理？首席，原来你是这种设定的角色吗？”
天城在书页间插好书签，随后顺手将书合上，“十二平均律，和弦，节奏……其实音乐的背后也都是精密的数学关系，还有美术、物理，很多学科的最深处永远是名为数学的地下迷宫。”
千秋用一只手托住脑袋，“明明首席的情感表现那么好，还以为你是个感性的人，没想到其实心里面想的居然都是数学关系？”
天城笑笑：“我想，那是因为感情其实是由听众创造出来的。我只不过是按照作曲家的意思分解成数学题，计算好音程关系、音符强弱、节奏快慢，然后将演算好的结果用声音表现出来。如果不能演奏出正确的旋律，就无法传达正确的感情。”
千秋觉得这个认知大有问题，但以自己拙劣的技术根本没有立场去指正天城。情感的表达和理解，本来就是主观的事物，怎么会有正解一说。她默默叹了口气：“我一直觉得首席是少女漫画里冰山王子那种类型的角色，高高在上，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后来渐渐觉得首席也挺好相处的，但搞不好，首席的真正人设其实是科学怪人那一种？”
“幻灭了？”
“那倒没有，不如说对首席更感兴趣了。”
“那我很荣幸。”
“不敢当不敢当。”千秋摇了摇头，蓦地回过神来，“不对，我今天可不是来跟首席讨论人设和哲学的问题的。”
“你想问关于三上的事是吗？”天城了然。
千秋用力点头，“在那之前，我想先问一下，首席的爸爸，果然就是八卦新闻里那个出轨了小提琴家的花心富豪？”
天城愣了一下，然后有些好笑似地点了点头。
千秋自觉失言，好在天城大人有大量，非但如此，她甚至觉得他的态度简直有些事不关己。“首席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有三上这么个弟弟的？”
天城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好像再用意念掰手指计算似的，“小学五年级的时候。”
千秋好像被传染了一样，也掰起了手指——有实际操作的那种——“首席现在大四，小学五年级的话就是……十一年前。”
在计算出这个数字的时候，千秋忍不住睁大了眼睛，露出了演技拙劣的女演员常用的表情，“难道说，就是在那场大赛上？”